正在這時,李輔仁進來通報皇後求見,他和肖崇忙卻行退了出來。
白敬宜恪守著後宮不得幹政的祖訓,所以白敬宜極少來龍安殿。她賢良淑德,溫婉端莊,不妒不恨,寬厚待人,似乎天生就是母儀天下的秉性,在看人這方麵,南榮明澤不得不佩服太宗皇帝眼光的毒辣。
對於一個丈夫她是無可挑剔的,對於一個男人這樣一本正經的妻子自然少了一些情趣,因而皇帝對她尊敬多於寵愛,從前私下裏他更喜歡和劉知微相處。
肖崇和劉淩告退後,在殿外碰見了皇後,肖崇忙帶著劉淩一起跪地行禮。
皇後伸手示意免禮,從他們麵前走進大殿。
皇後地位尊重,他們不能抬頭,劉淩看著眼前那朱紅繡金線的裙擺從眼前逶迤劃過,心頭微微蕩漾。
剛才從門口出來的時候,他本是滿腦麒麟案的細節,正在努力串聯線索。
眼前突然出現一位蘭馨雅致的麗人佇立在大殿下朱紅的抱柱前,見他們出來,轉過身來,他一下躲閃不及看見了那張灼如芙蕖的臉龐,直到肖崇拽著他下跪,他才知道,原來這就是皇後。
她在宮人攙扶下,提起裙擺款款行禮,臉上是似乎永遠不變的從容婉約。
皇帝上前攙扶起她,拉著她的手坐在榻上道:“夜裏風大,你怎麼來了?也沒帶件大氅過來?”
說完轉頭向隨侍的宮女道:“怎麼伺候的?天越來越冷,出門也不給主子帶衣服?”
兩個宮女齊刷刷跪下告饒。
白敬宜笑道:“皇上關心則亂了,妾穿了夾襖,都說春捂秋凍,現在要是連大氅都用上了,真到了數九寒天的時候,可是要裹著被子出門了?”
皇帝最近幾個月都未曾臨幸後宮,唯恐白敬宜是來興師問罪,剛才這是借機先發作,好堵白敬宜的嘴。
白敬宜招手示意宮女將食盒呈上來,把裏麵放在甕裏溫著的一碗粥拿了出來,道:“毓言妹妹一碗鹹粥傳遍了大寧宮,妾也學著做了一碗,皇上嚐嚐?”
皇帝接過去,拿了勺子喝了一口:“倒是比毓言做的更精致一些。”心道,還是毓言做的更原汁原味,不似白敬宜這碗兌了雞湯,放了海參精肉,沒了鄉野的趣味了。
待皇帝用完了粥,敬宜伺候著漱了口,才道:“麒麟身死,闔宮惶恐,皇上日夜憂心,妾不能分憂深感不安,妾有一二拙見,還請皇上定奪。”
原是為麒麟神獸的事來的,皇帝心下倒鬆了一口氣:“你我夫妻一體,何至於如此見外。”
白敬宜從塌上下來,撩起裙擺跪下拜了一拜,方道:“此事雖是國事,但事發後宮,妾懇請陛下停止追查此事,所謂神獸祥瑞,不過是人心向之的虛幻,我大寧接連得太祖、太宗、先帝和皇上四位明君治國,已經是海清河宴,是人治,而非天佑,有沒有神獸,大寧都是萬年長青,國祚永存。妾不忍後宮一片肅殺。”
皇帝心裏湧出無限溫柔來,她說的他何嚐不認同,他本來也不相信神獸祥瑞。
何況那人是自己的親弟弟,他也想息事寧人,他寧願相信裕王是無意的。
他把敬宜扶了起來,道:“皇後一片愛民之心,天可鑒,朕答應皇後,不會牽連後宮女眷,但是神獸之死,事關大寧皇家顏麵,定是要有個說法。”
他沒辦法告訴皇後,根據錦衣衛抽絲剝繭的追查來看,這件事沒那麼簡單,似乎還和隴王有關係,他也想不明白,南榮黎如果目標是皇位,幹嘛做出毒死一個神獸這麼愚蠢的事,但是無論如何,給了他一個好的借口,他就是要故意鬧大,越大越好,他的雷霆震怒就是要讓朝野上下都知道神獸之死他有多麼在乎。
不然他有什麼借口對南榮黎動手。
裕王和梁王是恐怕不能留了,他倆是先帝血脈,勾搭上南榮黎和永定侯,劃江而治,再建個大寧朝和他分庭抗禮,也不是難事,祖宗的基業不能毀在自己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