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晴,太陽露出了紅彤彤的半個,天邊浮起了一片光暈,空氣卻還是涼的。
升殿的三聲靜鞭憑空打破了清晨的寧靜,長鞭甩進了薄薄晨霧裏,帶動一片霧氣奔湧。
片刻後,文官在左,武官在右依次進太和門麵北而立,山呼萬歲。
皇帝踱著方步從容走來,坐上髹金雕龍椅。
眾人起身才發現,今日隨侍皇帝左右的人中,多了錦衣衛指揮使肖崇,錦衣衛向來由皇帝親自管轄,隻受命於皇帝,幹得多是一些不能拿到台麵上的差事,所以極少出現在朝會上。
皇帝伸手示意,肖崇躬身走上前來,雙手執聖旨朗聲道:傳皇帝諭,隴王南榮黎心有不軌,詛咒大寧國運,毒殺麒麟神獸,有管家穆儒口供為證。先帝新喪之際,截殺當今皇上,意圖篡位,有淮安知府洪如崖所呈卷宗為證。南榮黎謀反意圖昭然若揭,罪不容誅,朕念及南榮黎為太宗血脈,命隴王即刻攜家眷進京請罪,欽此。
殿前廣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眾人皆是眼觀鼻鼻觀心,手持玉圭肅在自己位置上,都是做官做了幾十年的官場老油子,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敢妄動妄言,皇帝沒有像平時一樣,提出議題找他們商議,直接就給隴王安上了謀反的帽子。
至於隴王有沒有真的造反已經不重要了。
就連平時最跳脫,皇帝玩個蛐蛐都要奏一本長篇大論的言官甄世叢也大氣不敢出。
皇帝兩隻手指在扶手上打著拍子,麵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魏無期在距離皇帝最近的位置,他微微抬頭覷了一眼皇帝,知道他在等朝堂的反應。
和秦始皇、漢武帝差不多的年紀親政,也確實有秦皇漢武的魄力,登基不到半年,這位少年天子就已經完全掌控住了這個國家的中樞。
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這樣公然宣戰。
想到這裏,魏無期出列,道:“隴王不臣之心由來已久,對太宗皇帝心存怨懟,對先帝多有僭越,隴王不除,大寧不安,皇上聖明。”
錦衣衛出動了,首輔發話了,司禮監掌印太監朱榮知道自己必須表態了:“臣附議。”
武官中有不少南榮黎提攜之人,即便心有疑慮,此刻也不得不隨眾紛紛跪下:“臣附議。”
南榮黎謀反,是無可辯駁的事實了。
當初不讓洪如崖立即刺客行蹤就是為的今天,那些拚死保護他的錦衣衛都死光了,他是唯一的親曆者,他把當初肩膀中箭的羽箭換成南榮黎軍隊特有的玄鐵羽箭給了洪如崖。
混跡朝廷十幾年的老油子,還不是皇帝指哪他打哪,真相不重要。
至於瓦剌刺客,先平了內患,明年再去把瓦剌一舉殲滅。
這下南榮黎沒得選了,要麼乖乖帶著闔家幾百口人來京都領罪,要麼就隻能舉旗謀反自立為王。
以他對自己這個叔叔的了解,上京請罪是不可能的。
皇帝嘴角上揚,笑意直達眼底,撫手道:“平身。”
天氣轉晴,麒麟案也破了,毓言和秋霜出了門,趁著日頭好,曬幹菜,把菜豇豆和蘿卜曬幹了,冬天燉肉吃,幹菜吸收了肉汁,別提多香。
宮中女眷一年四季都有午睡的習慣,正午時分,東西六宮一片安靜。
秋霜打著哈欠道:“主子,你一碗鹹粥從龍安殿做到寧壽宮,又從鳳澤宮做到壽安宮,幹菜燉肉出來,你還得東西六宮再做一遍,用不了多久,尚膳監廚子的生計都被你搶了,到時候你去光祿寺領命當廚子吧。”
魏毓言眼睛一亮,轉頭問道:“這倒是個好主意,宮裏廚子一個月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