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還要說什麼,太後伸手製止了他:“皇帝,你應以國事為重,西苑那邊來通傳,隴庶人要見你,你現在應該好好想想如何處置他,不要忘了,隴庶人雖已伏法,彰德府可還有一位手握三支護衛的親王。”
趁著皇帝怔愣的時間,太後拂袖而去。
皇帝扶起了魏毓言:“我陪你去。”
魏毓言揉了揉膝蓋,嗔怪道:“皇上何必告訴太後您翻牆劫人的事情,我既然回來,就知道逃不掉一頓懲罰,不過是罰跪而已……”
皇帝握著他的手笑道:“夫剛妻柔,恩愛相因,我得讓母後知道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她今後才能對你有所忌憚。”
由皇帝親自陪著她罰跪,太後派來的兩個精奇嬤嬤也不敢苛責,笑出一臉褶子爭著給魏毓言點燈、鋪軟墊。
皇帝也討了一個軟墊坐在她身邊陪著。
昨天落宿的野店潮濕髒臭,兩人都沒休息好,今日又要跪一夜,皇帝有些疼惜覷著她:“你後悔回來嗎?如果當初留在淮安,也不會現在大半夜還在罰跪。”
魏毓言轉頭盯著他那眸子看了一會兒,笑道:“皇上,出宮有出宮的活法,進宮有進宮的活法,在宮外我是無依無靠還失了名節的孤女,在宮裏我是地位卑下言行粗鄙的鄉野丫頭,無論是宮裏宮外,日子都一樣不好過,但是宮裏至少還有你啊,臣女不曾後悔。”
皇帝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裏似一塊石頭落了地。
太後終究不舍皇帝陪著熬夜,剛過三更,便著人來傳免了魏毓言的罰。
兩人相攜回龍安殿,毓言道:“太後剛才說的彰德府那位親王,可是信王殿下?”
皇帝麵色一沉:“正是,信王和隴王自小一起長大,又一同跟隨皇爺爺爭奪天下,兩個人感情很好。”
這也是他遲遲未對南榮黎沒有下手的原因,信王南榮豐那裏還有三支護衛,按照規製,一支護衛的人數是五千六百人,但是南榮黎南榮豐因為開國有功,太宗皇帝未對他們護衛的人數加以限製,所以據暗樁來報,南榮豐的三支護衛人數已經將近十萬,他藩地又是物阜民豐的中原地帶,這幾年信王的實力不在隴王之下。
魏毓言寬慰道:“彰德府距離兗州不遠,如果信王殿下有謀反的心,隻怕我們在兗州就見到他了,所以臣女覺得,信王不足懼。”
皇帝垂眸道:“信王有沒有謀反的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謀反的實力。”
魏毓言怔了一下:“是臣女僭越了,望皇上恕罪,皇上思量周全,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皇帝捏了一下她滑如凝脂的臉,帶著幾分譏誚道:“無妨,以你的心智現在還達不到僭越的程度。”
連著兩日折騰,皇帝出門的時候來圍房看了一眼,魏毓言還睡得香甜,便命人不要打擾她。
魏毓言直睡到午時才堪堪睜開眼,抬眼一看,皇帝坐在榻邊頭埋在雙臂中,毓言以為他睡著了,輕手輕腳下了床。
皇帝抬起眼皮,呆滯的眸中隱隱似有淚光:“毓言,我把二叔殺了。”
魏毓言一驚,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二叔正是被圈禁的南榮黎。
魏毓言本想問發生了什麼,但見皇帝麵色慘白毫無血色,嘴唇顫抖著,一副頹敗之態。
她心裏一緊,雙臂環住了他,將他抱在自己懷裏,撫著他的後背安撫道:“皇上,您睡一兒吧,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