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瓊拍馬上山,見到山頂殿宇時,便把坐騎黃瞟停下,下馬步行進廟。本以為孤山偏僻,應是人煙冷落,不料卻香火頗盛。秦瓊進入正殿,見伍子胥立於殿上,相貌威儀,心中欽仰,不禁脫口叫道:“真乃一代英豪也!”虔誠拜了三拜,站起身來出殿。
忽聽一人道:“英豪又如何?還不是落得個背井離國的下場!”秦瓊聽得這話,隻覺大是倒胃,循聲向那人瞥去,卻是個擺攤的江湖相士,生的賊眉鼠眼,輕蔑的一哼,扭頭繼續前行。
那相士見狀,叫道:“壯士請留步。”秦瓊不想理他,埋頭繼續向前走。那相士微一歎氣,提高聲音道:“壯士,當心牢獄之災啊!”
秦瓊聽到這句話,心中不禁覺得好笑,轉身走到那相士麵前,道:“這次你可是看錯了,在下乃是曆城縣捕頭,專司捉賊拿盜之事,牢獄之災怎會降臨我的身上?”秦瓊亮明了身份,那相士卻不慌不忙,道:“在下並非信口開河,貪圖錢財的江湖術士,隻是見壯士器宇軒昂,想必是衙門中人,這才冒昧提醒罷了。”秦瓊沉吟片刻,道:“多謝,我會留心的。”
看著秦瓊離去的背影,那相士輕輕一搖頭,喃喃道:“若能逃過此劫,他日必成國家棟梁!”
秦瓊聽了那相士一番話,頓覺意興索然,一步步向山下挨去。忽聽黃瞟嘶鳴不已,似有縱橫奔馳之意,秦瓊擔心黃瞟坐騎野性發了,連忙跑將過去,翻身上馬,想要控製住黃瞟。不料黃瞟人立起來,猛地向前躥出,從山上一溜煙衝下。
秦瓊忖道:“黃瞟今日是怎麼了,如此野性大發尚是第一次!”一人一騎剛馳至山下,就聽人聲嘈雜,隱隱夾雜喊殺之聲,秦瓊心道:“咦,有人在附近廝殺麼?”向前轉過一處山崗,簇著黑叢叢許多樹木,隻見煙塵四起,一群蒙麵黑衣人,圍住了三四十個彪形大漢,裏麵又圍著一輛馬車,雙方人馬正鬥的激烈。
一個蟒衣漢子騎一匹白馬,使一杆方天畫戟,刺到一個撲上來的蒙麵人,叫道:“爾等是什麼人,不知道隴西李家麼?”一個綠紮巾青年叫道:“哥哥,這廝們吃了豹子膽,從道旁倏地躥出,也不招呼一聲,隻管向我們殺來。”蟒衣漢子聞言,扭頭叫道:“建成,建成。”一個紫冠少年叫道:“孩兒在!”蟒衣漢子道:“帶幾個人,護住馬車,別讓響馬驚了你娘。”紫冠少年應道:“孩兒知道!”帶了幾個漢子,俱是一手樸刀,一手弓箭,死死圍住了馬車。
蒙麵黑衣人多出一倍,仗著人多勢眾,或兩個打一個,或三個鬥一個,很快便呈現出一邊倒形勢。
秦瓊平生好打抱不平,所以人送外號“小孟嚐”“賽專諸”,此時見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些賊人竟公然攔路打劫,不由得無明業火起,大吼道:“響馬休要猖狂,抱打不平的來也!”一夾黃瞟馬腹,舞動兩根黃金鐧,潑喇喇衝入戰團。
秦瓊吼聲如雷,眾蒙麵人一愣,被他乘勢衝了進來,黃瞟撒歡奔馳,一連撞倒數人。但畢竟賊子人多,很快便醒過神來,見秦瓊隻身一人,便即時調整陣型,分出一部分人來圍攻他,其餘的繼續圍攻包圍圈裏的人。
秦瓊暗怒:“好響馬,竟敢小瞧我!”當下奮起神威,雙鐧左起右落,眾蒙麵人近身不得,卻被打翻了十餘人。
蟒衣漢子高聲叫道:“多謝壯士援手,李某感激不盡!”見秦瓊雖然武勇,畢竟隻有一個人,若是鬥的久了,不免被賊人暗算,便揮動手中畫戟,領著幾個家丁,想要接應秦瓊進來,不料蒙麵人看的緊,連續突圍數次,均未能成功。
正在無可奈何之際,忽聽砰的一聲大響,紫冠少年厲聲叫道:“娘!”蟒衣漢子轉過身去,竟是駭然失色!原來蒙麵人暗中偷襲,用繩子套了鐵鉤,飛爪勾住了馬車,意欲強行拉走馬車,卻被家丁們發現,雙方爭執起來,結果將馬車頂掀飛了。而就在此時,一個蒙麵人飛身而起,一刀向車中一個孕婦砍去。
蟒衣漢子大叫一聲,想要衝過去,卻被那些蒙麵人死死攔住。眼見那把刀一點點逼近,他的額頭滲出了黃豆般大的汗水,一顆心幾乎要跳將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眾人忽覺眼前一黑,似有什麼大鳥飛過,耳中忽聽錚的一聲,馬車上已多了一人,雙手各執一根黃金鐧,死死盯住一個蒙麵人,雙目中似要噴出火來,顯然是極為憤怒。
紫冠少年早嚇得麵無血色,愣了好久才醒過神來,撲到那孕婦麵前,叫道:“娘,您沒事吧?”那孕婦朝兒子點了點頭,對麵前的青年道:“壯士活命之恩,妾身永生不敢或忘。”秦瓊正欲答話,卻聽腦後風響,紫冠少年叫道:“當心!”秦瓊回身一鐧,正中一人肩膀,那人痛呼一聲,遁入人群中去了。
秦瓊從車上躍下,雙鐧所到之處,又打翻了幾個。蟒衣漢子撥轉馬頭,回到馬車旁邊,擋住外圍的蒙麵人,剛才的一幕,真是危險之極,讓他大是後怕,是以不敢離開馬車太遠。
忽聽一聲呼哨,似是撤退的命令,蒙麵人如潮水般退去。一個蒙麵人執刀而立,似乎心有不甘,猛地一咬牙,向馬車疾衝而至。眾家丁見賊人退去,無不鬆了口氣,不料那人凶悍至斯,竟然孤身向前衝來,一時間措手不及,竟被他衝到馬車之前,舉刀再次向那孕婦砍去。
眾人驚呼聲中,蟒衣漢子一戟刺到,那蒙麵人側身避讓,胸前門戶洞開,被秦瓊搶將進來,一鐧打在右肋,喉頭猛的一甜,一口鮮血幾乎吐出。秦瓊想要將他生擒,卻又跳出來兩人,截住秦瓊廝殺。一人跟著搶出,扶起那受傷蒙麵人,叫道:“老四,走!”那兩人同時進攻,將秦瓊避開數尺,轉身跟著遁去了。
綠紮巾青年叫道:“追!”領著幾個家丁追去,蟒衣漢子一躍而起,半空中彎弓搭箭,動作一氣嗬成,颼的就是一箭射出,正中落後一個蒙麵人的小腿,那蒙麵人慘呼一聲,向前撲到在地上。蟒衣漢子落在馬背上,像颶風一般掠過,搶在綠紮巾青年漢子之前,奔到那蒙麵人麵前,拔出腰刀,架在他脖子上,喝道:“說,是誰指使你們來的?”那蒙麵人嘴巴微動,說話聲如蚊蟲,蟒衣漢子卻是渾身一震,腰刀倏地一劃,血光迸濺,那蒙麵漢子軟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