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毒了。”
女孩篤定道，成首一想說沒事，死不了。
她卻從小竹籃裏翻出株小草，扯下一片，不容拒絕的直接塞進成首一嘴裏。
“河裏的魚不能亂吃，現在鬧瘟疫，河裏帶了很多毒菌，最好水都別碰。”
入口瞬間，草藥團子冰冰涼涼，成首一眼睛漸漸清明起來。
他摘下頭頂的雜草，望向不遠處的小人。
女孩還在采藥，踩著腳底的荊棘，想把它扯斷，奈何力氣不夠，臉都憋紅了。
成首一想了想，他抬起食指，荊棘根部緊跟著燃起點火星，呲呲喇喇後，一下便能扯起大半截。
火金姑懵懵的回頭，成首一晃了晃右手，算善意的答謝。
“你好厲害。”
火金姑挎起小籃，跑到成首一跟前。
“我們村子很久沒來過外人了，你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成首一不好意思道：“就當我迷路吧……話說，我轉了很久，周邊就隻有一條河，你們都不喝水嗎？”
他嘴唇幹起了皮，火金姑拉上成首一胳膊，帶他往村裏走。
她笑道：“我們有井水！一口剛開鑿的大井，水又甜又幹淨，夠喝很多年。今天天氣不好，我爸媽都在家，他們肯定願意分你水喝。”
成首一雖然頭不暈了，腿卻還發軟，被小女孩拉著，差點沒跟上。
村子多半茅草屋，溪邊的小風車被繩子牽引，已經停運許久。
土路上，三步一花兩步一葉，一時竟摸不清道路的痕跡。
他被領到一座矮小的木屋，屋裏女人踩著腳踏車吱呦呦紡布，男人編著草席，果然如火金姑所言勤勞好客。
成首一不僅被強留吃了飯，甚至還住了一晚。
傍晚，火金姑領他在村裏溜達。
三麵山丘，墨綠清幽，成首一看天空高高的延展進溪尾，仿佛夕陽都是花的味道。
他想問君翎，此地如何？
對方寫滿拒絕的呼聲卻先一步到來。
“不行！這地方不好，我一看就不舒服！”
君翎哀怨道：“什麼野草野花，哪有我種的好看？我不過出了一會兒神，你旁邊怎麼多了個小丫頭？別告訴我你想選在這裏！”
成首一在心裏道：“環境好，村裏人也不錯，除了窮點，沒你說的這麼不堪吧？”
君翎反複拒絕。
“烏煙瘴氣，你愛信不信。”
最後竟不說話，怎麼喊都不出聲。
成首一就知道沒那麼好來，默默歎氣，準備明早離開。
火金姑一路盡職盡責，介紹兩邊是什麼山，那是什麼物，路上見人還順嘴禿嚕著對方是她二舅。
成首一幾乎不打斷，火金姑自己說著說著，要麼突然咳嗽兩聲，要麼突然猛喘一口氣。
“你胸口不舒服嗎？”
聯想到那籃草藥，成首一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火金姑點頭，不好意思道：“娘胎裏帶的肺疾。小時候，賣藥的郎中還說我活不過今年……我感覺自己和之前沒什麼區別，能說能跳，還能自己熬藥！”
看出成首一的沉默，她怕誤會，忙補充道：“但放心，不會傳染的！”
成首一搖頭道：“我沒這樣想。”
他問：“明早我就離開了，你有喜歡的東西嗎？幫你帶。”
火金姑安靜下來，躊躇了一瞬。
“小舅說外麵很大，很有趣，是一個和家截然不同的世界，可以的話，我想在要幾本書。
她道：“我很好奇外麵的天地。”
……
成首一又去了很多地方，卻怎麼都尋不到比蠻花村更滿意的地方。
君翎自那天起怎麼叫都得不到回應。
成首一像突然失了線的風箏，沒有歸處，沒有終點，站在浩瀚的天地間竟生出一絲迷茫之感。
想起對火金姑的承諾，他跑到書店抓了一兜子書。
若君翎出現，再好不過，他就說，已經選好了，沒有比把神殿放東邊更合適的位置了。
若不出現……就不出現吧。
臨走時，恰巧路過海邊港口，成首一又想起梅芭恩。
不知道酒館修建如何。
他背著一兜書，沿路去找梅芭恩。
酒館馬上開業。
梅芭恩人魚的名號不是吹的，成首一一路打聽，順利找到標著芭恩酒館的木樓。
酒還沒賣上，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
梅芭恩襯衫的扣子開了一顆，嘴角耷拉著，粉發也不似先前柔順。
她租了一棟複式小樓，桌椅板凳尚不齊全，自從上岸，還沒睡過一個囫圇覺。
忙裏忙活到現在，不是讓群地痞流氓來壞事的。到底哪個不要臉的傳她是個賣的！梅芭恩拳頭握得咯吱咯吱響，獨眼樂躲在背後。
她不想忍，可鬧起來，壞的還是她的店。
“人魚原來也有腿啊！”
對麵不懷好意的打量，梅芭恩被惡心的夠嗆，氣急敗壞道：“看你媽呢？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襯衣袖子已經挽到胳膊肘，仿佛下一秒就要動手。
但沒有一個怕的，反而笑的更大聲。
“什麼沒看過？我不但看我還——”
男人話沒說完，後腦勺一沉，被一下砸趴，好像那屋頂壓腦殼上，沉得他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