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上一代的程序員們特別敬重‘道’，雖然程序員也可以冒著沾上因果的風險去強行修改一些程序，但上一代人卻認為這是對‘道’的褻瀆，就好比是普通人挑戰禮儀綱常。所以他們經常會念叨一句話：隻能對不沾因果的逝者改命。”
吳先生娓娓道來，突然瞥了一眼，隨口道：“就像你一樣。”
許仙微微一愣，很快明白了吳先生的意思，但張了張嘴猶豫了幾秒鍾，終究說出了口：“我已經死了？”
吳先生點了點頭。
許仙腦中一片空中，原本還算平直的雙肩立即垮了下去，他下意識地不願相信，繼續問道：“那為什麼我被車撞了，身上卻沒有什麼傷？”
許仙的身上確實沒有傷，他的藍色牛仔褲像剛洗出來的一樣，上半身穿著的衣服也隻有一點毛皺。
吳先生像是偷了個閑，端起茶杯悠閑地又喝了一口，他的茶還冒著熱氣，仿佛是剛剛泡下。
“人類作為唯一的高級程序塊，一誕生，就會生出‘靈魂’，這是人之根本。當人類死亡後，靈魂便會從軀體內自動釋放出來。”
“靈魂一旦離開軀體後，就會按照最後的記憶選擇一種形象，也就是你現在這幅完整無缺的模樣。但在真實世界中，你的遺容可不怎麼好看。”
吳先生大概是不想刺激到許仙，盡量用平淡的語氣說道。
許仙默默地點了一下頭，這位吳先生的神秘以及他現在詭異的處境，都讓他無力質疑吳先生的話。可得知自己已經死了，這其中的千般滋味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片刻後，吳先生繼續他的話題道：“一個程序的生命走向終結其實是有征兆的，尤其以唯一的高級程序塊‘人類’最為明顯。在西方的神鬼體係中，將這種征兆稱作‘死神籠罩的陰影’，而在中國，則是叫做‘印堂發黑’！”
“程序員恰好可以感知到這種征兆，並且程序的生命越是走向終結，這種征兆就會越發強烈。程序員就是通過這種方式可以預知一個人類會在何時走向死亡的。而伴隨著程序走向終結，這個程序的‘偶聯性’也會逐步降低為零。換言之，就是程序世界已經開始將這個程序影響到其他程序的可能性完全消除！”
“所以當一個人類死亡時，偶聯性降為零，這個時候，程序員可以做很多事情而不威脅到程序穩定性。”
“譬如說，讓他死的更慘，又或者救活他…”
吳先生話音一頓，臉上又出現了那抹淡淡的笑容。
許仙精神上仍然有些恍惚，驀然聽到這裏，心神不禁一振，暗道：“這位吳先生難道是打算救活自己？”
想到此處，許仙臉上原本灰暗的神色不禁緩和了許多，並露出了些許期待之色。
隻不過…許仙忍不住問道：“人既然已經死了，如果你再救活他，那豈不會讓已經消失的偶聯性重新出現？這樣繼而不就影響到了程序穩定性？”
吳先生突然爽朗的笑了一聲，誇獎道：“你小子的悟性確實不錯，看來我沒找錯人。”
許仙被吳先生誇得莫名其妙，也沒有一點受用自得的感覺，他隻是在想，這位吳先生既然肯誇自己，會不會救活自己呢？
許仙可不想死啊，他又不是什麼深山野人，沒有牽掛。
“你的提問十分合理，隻不過這個問題是沒有意義的。”吳先生又潑了一把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