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四月,芳菲未盡,反倒繁盛。
小黃熬過了這個冬天,三隻一隻沒少。
陳平挑了個算是吉利的日子,把明月納入了府上。沒有大辦,隻在府內做席,沒有外人。
不過他們洞房花燭夜,我很是無聊,吹了許久的陶笛,險些把香兒吹煩。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一點點的有了變化。
我逛將軍府,逗小狗,等陳平,都有了明月一起。
陳平在用膳時的話也多了起來,甚至會跟我們講講宮中的事情,臉上的笑意也比從前隻有我一人時多。
明月雖然是妾,但我吩咐下去,府裏都喚她二夫人,她也確實配得上這一稱謂。
總之,挺好的。
娘親,您看見了嗎?皎皎現在過得挺好的。
太陽升了又落,月亮圓了又缺。萬物生長,萬物凋零。有的人來了,有的人走了……
三隻狗子長得肥肥壯壯,尤其是小黃,在明月的幫助下,長得和老大老二一樣好。
我逐漸分不清它們三個,於是給它們仨套了三個顏色不同的脖套,係個小小的鈴鐺。
每當我靠近我的院門,鈴鐺就叮叮當當地唱著歌兒。
香兒某天用黃黃的銀杏葉做成書簽,夾在我的話本裏。我覺得那葉子很好看,托陳平在院子裏移植了一棵高高的銀杏樹。
我就有了個念想,那鋪滿一地的,金黃的,明晃晃的……
我在銀杏樹下置了石桌石凳,最喜歡在秋天時在那兒讀話本,累了就趴在桌上睡會兒,醒來就有零零散散的銀杏葉撒了一身。
有時找不到狗子了,到銀杏葉堆裏掏掏,準能找到。
金秋金秋,這才是金秋。
我還是喜歡逛燈會,有時候路過妙音樓,明月會饒有興致的跟我講起以前她在裏麵遇到的有趣的事情。
隻是從某一次燈會開始,老伯的攤子不見了。
我想,他應該已經見到他的孫女了吧!至此,燈會上我也就不再買燈籠了。
香兒的母親過世了,去世前一天還給我做了素鮑魚,她臨終前還掛念著我……
“我們夫人就愛吃我做的素鮑魚,我有天要是去了,夫人怎麼辦?”最後喃喃著香兒的名字睡了,第二天就再也沒醒來,我也再沒吃過素鮑魚。
香兒還是那個香兒,隻是一夜之間好像長大了許多。
人活著不就這樣嗎?迎來送往,誰也逃不過,我也逃不過……
今年的京城少有的不太平,有一個行跡詭譎的淫賊,已經毀了好幾個姑娘的清白。
官府衙門抓了許久都沒抓住,次次都撲了個空,隻留下絕望的姑娘。
沒想到,我居然也遇上了他,他不知何時潛入了將軍府。
這夜陳平留宿在明月那兒,我獨自一人睡著,他用了迷香,他沒得逞。
動靜不大,但我的狗子聽到了,它們大叫著衝了進來,對著賊人撕咬。
我咬破了虎口,強撐著逃離了院子,在看到家丁的人影後,隻一陣天旋地轉我便暈了。
他被抓住,暫時關在柴房裏。
我醒過來,得知三隻狗兒多少都受了傷,我不顧阻攔,失了儀態,衝去看它們。
我最心疼的小黃,受傷最重,我摸著它的頭,流下了一道淚。
它別過頭,似在安撫我,一遍遍舔舐我的手,溫溫的,濕濕的,然後用黑溜溜的鼻尖,碰了碰。
我沒管管家的勸阻,下了死令:我的狗沒好之前,把那賊人關在柴房裏。
約莫六七天,大黃和二黃開始轉好,而小黃依舊隻能舔舐我的手來安撫我的不安。
突然有一天,它也能站起來,顫顫巍巍走幾步路,對著我搖搖尾巴。
那天我很開心,把它抱在懷裏,抱了很久,而它似乎也是很開心,一直舔舐我的手。
我以為它要好了,我以為……
但是第二天我就找不到它了,直到第三天……
我當時就對著銀杏葉堆失神發呆,我想著要是那黃燦燦的葉子裏……突然我就起身,急匆匆地向府上另一棵銀杏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