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七九年的十一月底,張長青的到來,讓金家母女倆喜不自勝。

畢竟平時家裏很少會有客人登門。

金芝的幾何稍微弱一點,張長青就隨便給她講了兩道題,這種畫麵在金家實在極為難得。

金敏英很久沒見女兒笑過了,為了能讓這個笑容多停留片刻,她堅持要張長青留下吃晚飯。

“媽,我跟你一起去買菜。”

“好,好,媽帶你倆一起去!”

灶台前,金敏英看著向她撒嬌的女兒,轉過身去偷偷抹掉淚水。

她說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畫麵,那是金芝從會說話開始,第一次主動說要走出家門。

兩個月後,金芝和正常的孩子一樣走進了校門。

她愛說愛笑,還愛學習,當有人用異樣眼光看她的手指時,她甚至敢直接伸到對方麵前,讓人家使勁看個夠。

慢慢的,等大家都習慣了以後,也就沒人再把她當成個異類。

金芝之所以會變化這麼大,這都是因為金敏英發現了女兒情竇初開的秘密。

她假裝無意間告訴金芝,張長青喜歡愛笑有自信的女

生。

又說見識才是一個女人最大的資本,甚至不惜舊事重提,以她和鰥夫的真實例子來強調同一階層的重要性。

可怕的不是手指,而是纏繞在她們母女心中的魔。

幾天之後,金芝終於想通了。

與其整天在家幻想著嫁給張長青,還不如走出家門學知識,漲見識。

相比將來能和張長青在一起,那些嘲笑諷刺又都算得了什麼。

從此,她們母女的生活再一次發生了改變。

六年後,金芝以漢東省文科狀元的好成績,考上了南邊的中山大學中文係。

同年,張長青退伍,帶著一個外國女兒重新出現在達州。

而這一幕,又恰巧被回來過暑假的金芝看見,當晚就往嘴裏胡亂塞了一大把藥,要不是金敏英放心不下半夜過來看看,再晚會兒人就沒了。

倒不是因為那堆藥有多厲害,隻是藥物引發嘔吐,金芝被發現時,嘔吐物已經堵住管氣,將她憋到滿臉發紫。

“小喬,金芝是我的命,不,應該說比我的命還重要,我活了一輩子,從來沒像那天晚上那麼害怕過。所以我擅自作主,從那以後一直以長青的名義往學校給她寄信,鼓勵她。”

她不是不知道這隻是緩兵之計,一旦某天東窗事發,後果可能會更難想象。

但是她全都顧不得了。

隻要能給女兒續命,哪怕多一分一秒,她都會義無反顧地去做。

事實證明,這個辦法很有效。

金芝在得知張長青雖然有

了女兒,但目前仍沒結婚以後,又重新變得開朗起來。

金敏英為女兒編得這個夢,原本就是能騙一天是一天。

可是該來的總會來。

就在前幾天,金芝一個電話打到學校,親手打碎了她做了多年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