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亂想著,卻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以人養玉?”
“還望公子能佩戴著這塊玉佩,每日千萬不要離身半個時辰以上。”蘇瓔頷首,臉色亦變的鄭重起來,“玉石本有靈性,也是識人之物。公子高風亮節,想來蘇瓔不會看錯。隻是戴著這枚玉佩,恐怕陽壽有損,對主人來說,並非是什麼吉物。”
“公子不妨慎重考慮。”她打開一個抽屜,從中抽出一張麵額千兩黃金的銀票放在桌子上。
“姑娘這是什麼意思?”李淩府頓時色變,眉宇間隱隱有些怒意,“且不說姑娘的話究竟是真是假,淩府雖然貧困,但並非姑娘靠一筆錢財就能說服的人。”
然而這樣的惱羞成怒和迫不及待的解釋,真的便是因為覺得自己被人看輕了麼?素來豁達的李淩府感覺心口有種奇怪的情緒在蔓延,這種感覺……自己從來不曾體驗過。
蘇瓔仰起頭來,隔著淡淡的日光,她的連蒼白的竟然沒有一絲血色,“李公子,你難道不想留在鉑則考取功名麼?世事原本多艱,你若真的肯為我保管這枚玉佩,陽壽必然銳減,多則七年,少則五年。這一點錢,不過是我給的微薄報酬罷了。”
李淩府一窒,竟然再也說不話來了。的確,他自幼便立誌要在朝廷為官,可是如今官場黑暗勢力盤根錯雜,他無權無勢,想要進入朝野成為殿上人,根本就是無稽之談!甚至此次科舉在即,自己卻因為囊中羞澀的緣故,是否能堅持到科舉考試那一日也未可知。
十年寒窗苦讀,層層選拔之下才好不容易獲得了進入王都考試的機會,難道……便要這樣功虧一簣麼?
那個女子嘴角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李淩府呆愣了半晌,這才跌跌撞撞的扶住桌麵慢慢坐了下去。
“是淩府迂腐了。”倒真是個果決的男子,一旦下定了主意,便對著蘇瓔抱拳施了一禮,“可是就算李某代為保藏這枚玉佩,姑娘日後又如何來找在下呢?”
看著對方困惑的眼神,蘇瓔淡淡笑了一聲,“李公子不必擔心此事,總有一日,蘇瓔會親自上門前來拜訪。”
蘇瓔掀開帷幄,對著不遠處的街道忽然笑了起來,“李公子,你瞧,那裏是否有人在等著你?”
李淩府走過來,隨著她手指指向之處,站著一個身材窈窕瘦削的女子,荊釵布裙,然而眉眼間卻是溫柔而倔強的,那不是,方才那位姑娘麼?
“去吧李公子,蘇瓔祝公子能早登金寶,蟾宮折桂。”青色錦緞後的女子淡淡笑著,那張冰雪般的容顏刹那間便被屋內的黑暗吞噬得無影無蹤,然而李淩府心下卻一陣恍惚,仿佛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隨著那張清麗麵孔的消失,一同遺失在了那家神秘的店鋪中。
自那一別,眨眼便已幾十年了。
日後,李淩府為了那一千兩的黃金資助,果然順利留在了鉑則,甚至在考試中一鳴驚人,深得上任魏王的賞識。他也和那個受人淩辱被趕出來的婢女——婉蘿結成了夫婦。然而仕途坦蕩的李大人,心底卻始終有一個不能對人言說的秘密。
“魏王他,身子隻怕是遠不如你了。”蘇瓔的神色有些黯然,她獨行時間,雖然看多的悲歡離合數不勝數,然而舊友別離,獨留自己一日一日看紅塵老去,有時候也極易生出厭倦之心。
遠遠的看著坐在樹丫上逗弄著頤言的藍衣少年,蘇瓔的眼神逐漸變得暗淡起來,“看見了麼?那個人,便是他的兒子啊。”
不可置信的看過去,那個藍衣的少年正坐在庭院的樹椏上,懶懶的曬著日光,看上去倒是瀟灑至極,隻是這樣做派,倒是一點都不像個王子,“莫非……是傳聞中那個喜歡闖蕩江湖的二殿下?”
難怪那張臉這樣眼熟,原來倒真是故人之子了。
蘇瓔笑了笑,卻沒有說話。那個年輕人,和他的父親一樣膽大妄為,不知道從何處得知了紅塵閣的事,開口便問有沒有救治自己父親疾病的藥方。
“你父親?”坐在店中的女子不悅的皺眉,然而抬頭看見那張臉,心下覺陡然一震。
“我曾經聽伺候父親的孫公公提起過你,紅塵閣……”那個英氣蓬勃的少年像是一陣風似的推開門,“孫公公說,若世上還有一個人能治好父親,一定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