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個跟著墨蝶來到了她所住的客棧,但是分外雅致幹淨,有趣的是坐在二樓中央的,卻是一個正在講評書的女子。大約三十多歲的年紀,眉目之間倒是十分颯爽。
到了晚上幾個人休息夠了,就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墨蝶像是知道頤言對自己有猜忌似的,緩緩的說了一些事情。在魏國鉑則王都,因為子言寄來的信箋讓蘇瓔毫不猶豫的與兩人道別。正是因為當時蘇瓔的神情過於堅決,表哥竟然也沒有出言挽留,兩個人就這麼在鉑則附近的山村裏分道揚鑣。
墨蝶自然高興不已,一直以來她就不太喜歡蘇瓔。然而沒料到的卻是在途經雙塔湖的時候,兩個人卻意外的截住了龍虎山傳信的弟子。原來是清風以龍虎山的名義廣邀天下同道降妖除魔,最終的目的就是蘇瓔。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龍虎山會對蘇瓔窮追不舍,然而在截住這個消息之後,兼淵的臉色就變了。果然,在不久之後,他們便又在景國的國都瑠花再一次重逢。
墨蝶就這樣遠遠的旁觀著這一切,她甚至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來改變眼前發生的一切。她沿途跟著兼淵,沒想到在最後卻跟丟了。隻能從他們一行的蹤跡來推算他們最後要抵達的目的地,沒想到中途被兩儀微塵陣所阻,又遇上了食人血肉的妖魔,反倒是墨蝶比她們還要先到了湯歌。
“那麼,宋姑娘在這裏等著我們,可是有什麼要事相告?”頤言歪著頭,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墨蝶的臉色頓時尷尬起來,舉在半空中的筷子又慢慢的收了回去,她來到這裏當然沒有什麼要事。所謂的師門曆練,說白了其實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所以兼淵得知了蘇瓔有危險,才會放心的撇下墨蝶獨自離去。
隻不過,對墨蝶而言,最重要的根本就是師門曆練這回事。
表哥好不容易能和眼前的妖女脫離關係,當初自己甚至狠下心封住了她的內心,將她推入懸崖,以後這個人一定必死無疑。沒想到表哥不吃不喝的找了她幾日幾夜,說什麼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假如不是因為她,表哥怎麼會像是瘋魔了一樣,隻不過這番話,自然是不可能說出口的了。
“我來這裏,隻不過是因為表哥答應我,要幫我完成師門曆練,所以我才會跟過來的。”墨蝶倒也不肯示弱,仰起脖子說道:“倒是蘇姑娘,如今龍虎山因為你的關係元氣大傷,蘇姑娘身邊,應該也不存在什麼危險了才對。”
“你……”頤言正想出聲反駁,蘇瓔卻夾了一筷子筍尖放到她碗裏,“好好吃飯,說這麼多,你不覺得口渴麼?”
蘇瓔側過頭,不置可否的說道。
“宋姑娘是一番好意,我們在這裏是要等一位故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就一起等他來了再說。”看著頤言悶悶的大口扒著白飯,蘇瓔也頗有些無奈,隻能對著墨蝶輕輕的說道:“隻是這樣,恐怕要耽誤你一些時間了。”
“無妨。”墨蝶點點頭,“蘇姑娘客氣了。”
於是一行人就這麼安頓了下來,暫時在墨蝶住的這家客棧訂下了其餘的幾間客房。隻不過子言始終毫無消息,蘇瓔想起離別之前,子言將自己推出來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如果不是發現了曼陀羅陣之中的破綻,他不會做這樣無謂的犧牲。
可是……有伽羅坐鎮,曼陀羅陣和在寧相江邊伏擊自己設下的兩儀微塵陣截然不同。後者是半吊子東拚西湊弄出來的法陣,可是曼陀羅法陣據傳好似佛陀親手布下的,更有欲色天天主掌管這個法陣。
這樣的聲勢,別說是尋常的妖魔鬼怪,就算是仙人都會下意識的避開普覺寺。
就算是發現了破綻,子言,又要用什麼來攻克那樣讓三界都為之變色的陣法呢?
值得慶幸的,倒是在那個渡口發現的那些飛蛾,似乎真的就全然銷聲匿跡了一般,再也找不到半點蹤跡。途中也有從碼頭休整,在那個小鎮中停留的送貨人來到湯歌,頤言也出去打聽了一下,沒有人看見有什麼飛蛾,那個鎮子裏除了死了個書生和鐵匠,倒也就沒有什麼別的事了。
結束了顛沛流離的生活,真正休整安頓下來之後,兼淵的傷勢倒是很快就好了起來,然而蘇瓔原本以為已經穩定住的傷,卻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越來越嚴重了。
或許是天氣變得陰沉,連帶著人的心情也跟著壓抑起來。外頭翻滾的烏雲像是濃墨落進了清水之中,刹那間就把晴朗的天空染成一層密不透光的黑。
身後傳來人的腳步聲,蘇瓔回過頭去,原來是兼淵不知道何時端了一些飯菜進來,此刻拖著那幾樣小菜站在門口,正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
“我聽說你胃口不好,所以讓廚子特意做了一些清淡的小菜。”兼淵終於回過神來,其實在推門而入的刹那,他想說那個淩風遠眺的身影很美,或許是因為真的身體不適,她的長發就這麼披散在身後,在風裏微微被吹起,美得像是一個隨時都會醒來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