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她點了點頭,緩緩說道:“的確,如果能順利的進入普覺寺中,這件事情,其實與你和宋公子,都沒有什麼關係了。”
墨蝶沒有再說下去,隻是靜靜的看著蘇瓔的眼神,似乎想確認些什麼。
屋子裏陡然靜了下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打破了忽如起來的沉默:“那就好,如果真的是這樣,蘇姑娘能夠平安無事,那麼也不枉表哥一番盡心盡力。”
那句話裏的嘲諷意味如此明顯,幾乎連墨蝶自己都有點吃驚,可是她忍了忍,還是繼續說道:“既然如此,我就去聯絡那些族人,不日之後,就與表哥啟程回宋家。”
“其實表哥未必肯和我離開,隻是,如果是蘇姑娘開口的話,他就一定會走的。”她眨了眨眼,然後轉身離去。
子言一直沒有說話,知道墨蝶離開之後,他才甩了甩衣袖,兩扇打開的房門便無聲無息的合攏了起來。他回過頭,卻看見蘇瓔的臉色蒼白一片,一點表情都沒有。
她隻是那樣看著自己,帶著一點讓人看不透的疑惑和疲倦。
蘇瓔的心魔……究竟有多深,這一次,就連子言都開始變得忐忑起來。他費勁千辛萬苦做出的種種努力,難道,中途還會出現什麼變故麼?
可是,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已經沒有後退的餘地了。更何況,子言緩緩吸了一口氣,他不認為自己做的事是錯的。她本來便是三清天界的天女,隻有兜率宮才會是她最後的歸宿!
“阿瓔,你……”
“我沒事。”她微微笑了起來,然而神情卻有著說不出的恍惚。像是剛剛從睡夢中醒來一般,說不出的困倦,緩緩道:“子言,我知道,你做什麼,都是為了我好。”
“小姐,真的準備以後和子言道長一起離開麼?”仿佛聽到了不就之前的那番話,頤言有些惴惴不安的問道。
“那樣不好麼?”蘇瓔的唇角有淡淡的笑意,然而眼神卻是淡漠的。空氣中不知道是什麼花開了,有著氤氳的香氣,讓人昏昏欲睡。
“我不知道到。”頤言歎了口氣,似是在遲疑著要不要說下去,過了半晌,才鼓起勇氣說道:“小姐,如果你自己覺得不開心,那麼,怎樣都是不好的。小姐,你別怪我多嘴,你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我心底?”蘇瓔失笑,或許是真的累了,從前的那些避重就輕,略過不提,在這一刻竟然也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了,她想了想,這才緩緩說道:“我心底,很希望有朝一日,還能和他再喝一壺梨花落。可是,如果我堅持這麼做,不但是愧對子言,更是對他的負擔。”
“假如不是因為我,隻怕她也不會被逐出師門了。”
蘇瓔緩緩閉上了眼睛,然而,屋內的門扉像是被誰推開了一般,有清冷的風呼嘯而來,夾雜著某種熟悉的氣息。
“隻要有你這番話,我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遙遙的,那個人的聲音,遠的像是在另一個世界所傳來的。
頤言倒是開心的很。
“你這麼開心做什麼?”
“自然開心。”頤言嘟起嘴,樂得直笑:“小姐,這些事我和小姐不知道說了多少遍,如今小姐總算是允下了,我自然開心。”
蘇瓔失笑,在旁人看來,自己是這樣的不坦誠麼。不過……有些話,終究是說出來了。
蘇瓔吐了吐舌頭,露出一臉輕鬆的樣子,轉身也就走了。
兼淵在一邊看得忍俊不禁:“從前怎麼沒發現頤言性子這樣可愛。”
蘇瓔笑了笑,懶洋洋的倚在窗台上出神,頤言一走,整個房間也就隻剩下自己兩個人了。
兼淵就坐在蘇瓔的對麵,低下頭用細長的手指小心的折著紙鶴,時不時的抬起頭來看蘇瓔一眼,渾然不像是從前那個聰明睿智的樣子,就像是這世上無數的年輕男子一樣,看著自己心中喜愛的女子,就這麼直直的看著。蘇瓔一開始也由得他,可是看久了,難免就有些尷尬。再這麼看下去,隻怕兩個人就什麼事都不用做了。蘇瓔抬起手腕泡了一杯茶遞過去,略略蹙起了眉。
“怎麼回事,傻了不成?”
兼淵搖了搖頭,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客棧裏自然沒有什麼上等的茶葉,可是蘇瓔的確茶藝不錯,茶葉的味道十分雋永讓人回味。方才聽見的一切,似乎還在耳畔回響,仿佛無論怎麼看,眼前的那個人都看不夠似的。
“等你病好了之後,我就和你周遊七國,直到有一日,我老的走不動了,我們就找一個地方定居下來,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夢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