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
厚重的柴刀劈開密密匝匝的荊棘,一抹令人驚豔的綠意豁然出現在三人的麵前。
綠洲,這恐怕是創世之初,造物的神明賜予這片荒涼之地僅有的饋贈。
可大漠卻是永遠慳吝的守財奴,不惜用莽莽的黃沙和嶙峋的怪石重重封印起自己的珍寶,殘忍地回絕了任何“尋寶者”的來訪和踏足。
而如今,曆盡千難萬險的旅人們,則是幸運地一覽到了這份自然的奇珍……
掩映在沙丘和綠樹中的一彎清泉,宛如隱匿在頑石中的美玉,澄澈而湛藍的切麵,閃爍著幽邃而神秘的光彩——這是天空的色彩,這是海洋的色彩,這是屬於一切生命的色彩!
沒有一個行走在沙漠的旅人能拒絕如此可愛的存在。
雖說在依格德拉的水係魔法幫助下,三人足以維持日常生活的基本用水,但見到這般生機盎然的清泉,內心還是會止不住的歡喜雀躍。
“好耶!是綠洲!”
梅諾斯一把丟掉了手中的柴刀,迫不及待地衝到了泉邊。
掬上一捧清涼的泉水,毫無形象的從頭淋到腳——不必擔心沾濕了衣襟,酷暑的烈陽自會飛快地將它烘幹。
“爽!”
梅諾斯不禁發出由衷的喟歎。
忒羅伊也放下沉重的行囊,與依格德拉一起取出了野炊的器具,打算就在這兒解決今日的午餐。
就在二人處理食材的間隙,百無聊賴的梅諾斯蹲在泉邊,已是鯨吸牛飲般地喝了個水飽。
“梅諾斯,幫忙撿點生火的材料——”忒羅伊遠遠地叫道。
“哦。”
梅諾斯答應了一聲,便起身走向了一旁的荊棘叢。
隨手斫下幾根幹枯的枝條,梅諾斯竟意外地在一片細密的棘刺中發現了一叢小小的漿果。
幾顆淡紫的果實雖不過指甲蓋大小,但倒是生得異常圓潤飽滿,晶瑩剔透的質地,讓人甚至能夠窺見其內那有如瞳孔般的核心。
看上去就像是小一號的葡萄。
如是想著,梅諾斯果斷地摘下了眼前的漿果,順勢扔進了嘴裏。
酸酸甜甜,味道還不錯。
梅諾斯一邊吃著,一邊將砍下的荊條遞給了忒羅伊。
正在喝水休息的忒羅伊點了點頭,招呼過泉邊盥洗的少女,刷鍋,生火,開始了野炊的準備。
看著橙紅的火舌起伏躍動,嫋嫋炊煙升起,如此尋常的景象,卻是讓梅諾斯的心頭莫名湧出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奇怪感覺。
仿佛自己的人生也變得如同那火光下的薪柴一般,枯焦、蒼白,直至化為一團毫無意義的死灰……
“啊,真好哪,香菇。”梅諾斯兩眼發直地盯著鍋裏翻滾冒泡的香菇,“生來就在那麼陰暗的地方,終日隻要打著傘蹲在那裏,誰也不用搭理,風吹不著雨打不著。為什麼人類總是非要把自作主張地它們拔出來,強迫它們和太陽打上成天的照麵……嘛,就算被曬成幹了也不錯,在背包裏找個無人問津的角落繼續躺著就是了……”
“梅諾斯?你——”同樣盯著鍋裏餐食的忒羅伊,卻是連頭都未曾抬起,“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啦!”
忒羅伊的語氣中滿是欣慰:“終於認清了自己廢柴王子的事實,打算放棄不切實際的英雄大夢,回到家裏繼承家產了嗎?這才對嘛!記得給我結清工資和路費。”
正烹調著午餐的少女聞此不覺莞爾一笑,舉頭剛欲說些什麼,卻是突然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
“梅諾斯,你——”
“我?不用管我,忒羅伊說的沒錯,我就是長在廢棄柴堆上的一朵蘑菇,還是乖乖找個狹小逼仄的角落裏等著發黴比較好……”
“不,你的身體?!”
“身體?”梅諾斯疑惑地看向了自己的手臂——或者確切地說,那在此刻大概更接近於“爪子”的玩意。
堅硬而粗糙的棕色鱗片在不知不覺間爬滿了整條胳膊,兩手的指尖,鋒銳的指甲更是猶如十柄鋼刀排列。
忒羅伊也終於舍得從鍋中的燉菜上挪開了目光,隨即也是大吃了一驚:“我去!何方妖孽?!”
借著一旁泉水中的倒影,梅諾斯方才看清了自己此時的容貌,隻見那真是——
古銅臉,錐子嘴,豎瞳睛,兀突鼻。頸生尖鬃,顎排利齒。好似惡龍雙足立,分明巨蜥化人形!
自己竟是變成了一隻蜥蜴人!
可如此炸裂的消息,卻似乎未曾在梅諾斯的心底掀起絲毫的波瀾。
在水邊呆滯了片刻,“梅諾蜥”便麵無表情地趴倒在了地上,用背後那不知怎麼多出來的大尾巴卷住了自己的身子。
“啊~~蜥蜴呐……好像也不錯呢。每天隻需要對付些沙鼠爬蟲之類的就能填飽肚子,不用擔心有被獵物反殺的生命危險……嗯,真好呢,蜥蜴。”
“梅諾斯?梅諾斯!振作一點啊!你是不是吃錯了什麼東西?”
“吃……吃東西?哦,對了,我之前好像在荊棘裏摘了一串葡萄……唔,還剩下幾顆,你也想吃嗎?”
依格德拉一把從梅諾斯的手中搶過了那串所謂的“葡萄”,細觀之下,不由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