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梅諾斯三人餐風宿水,臥月眠霜,見慣了些金沙落日、大漠孤煙的蕭索景象,一路倒也平寧,轉眼又行經半月。
這一日,三人吃完了午飯,正收拾鍋碗、打理行裝之時,卻是在漫天的塵沙中,隱隱望見了一座城池的輪廓。
“看哪!”梅諾斯立在一塊大石上,手搭涼棚朝遠處眺望,不禁興奮地嚷道,“那裏一定就是我們的目的地——赫……河裏什麼斯來著?”
“赫裏歐博利斯。”依格德拉無奈地扶了扶額。
“對,就是河裏的這個什麼蘿卜絲來著!”
“是赫裏——歐博利斯!”
“河裏的……蘿卜粒絲?真是奇怪的名字。”梅諾斯嘟噥著,“都剁成粒了還怎麼切絲嘛……”
“……”依格德拉無語地閉上了雙眼,在心中默默地為這座尚未照麵的古城哀悼。
有時候名字太長也真是件倒黴的事呢……
“不過看這城垣的高度,大概真的是那座傳說中的永恒之城沒錯了。”忒羅伊也仔細地打量著風沙中的輪廓,“我可從沒聽說過沙漠裏還有第二座如此規模的城市。”
“還等什麼呢!管它是不是,去了不就知道了?”已跑出了一段頗遠距離的梅諾斯揮舞著雙手,大聲招呼著身後的同伴。
依格德拉和忒羅伊對視一眼,隻得默默地跟了上去……
於是乎,又經過了大半個小時的跋涉,三人終於進入了這座雄偉的城池。
果然好座大城!但見:
人物風流,衣冠濟楚。大道通衢摩肩踵,三街六巷酒旗風。綺羅綢緞沿街擺,瓜果鮮蔬就地沽。誠所謂千般市井,萬種繁華。不亞中洲好光景,忘卻狂沙極樂國!
可是,縱使眼前的場景熱鬧非凡,依格德拉卻始終覺得有種奇怪的違和感。
就仿佛自己並不屬於這裏——而隻是一位站在畫廊中欣賞圖畫的看客,遺世獨立在這方世界之外。
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感覺?
依格德拉在心底暗暗思量道。
熱鬧的街市,嘈雜的人聲,空氣中混雜著美酒、香料、被汗水沾濕的衣襟、以及烈陽終日炙烤下黃沙的氣味,還有那因為人群的密集而略顯混亂的魔力流動……一切似乎都是那麼的正常。
也許……就是因為正常過頭了?
沙漠中也有這般的城鎮和市集嗎?眼前的一切,好像與自己家鄉的市井也沒什麼分別……?
如是的念頭剛剛從依格德拉腦海中冒起,卻又很快地被她打消。
之前粗看未曾察覺——細觀之下,這裏建築的製式比之他處大抵還是有些區別的。房屋的簷邊和鬥拱,不像多雨的故鄉那般挺翹,反倒呈現出更加圓潤光滑的造型。集市的攤位上也著實擺著一些沙漠地區獨有的特產……
嗯?自己之前沒有留意到這些嗎?
要說還有什麼不對勁的……三個遠道而來的外鄉人應該還挺顯眼的吧?
畢竟是沙漠中的城鎮,即使再怎麼興旺發達,應該也不常見到沙漠外的訪客吧?
對,這或許就是違和感的來源——四麵八方的商賈和行人,波瀾不驚地忙碌著手中的活計,竟感受不到一處因好奇而投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