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絮心頭有種不祥的預感，再次開車趕往家裏。一定是我出門手機拿錯了，對吧?她找不到手機，肯定會像往常一樣，嘲笑我迷糊鬼。
應絮甜蜜地揚了揚嘴角，忽略了心頭的痛苦。開到一半，她又是腦袋一空。我剛不是在和小畫家過生日嘛，她還叫我回公司來著……
等等，今天，這是幾點?她發現路不是往公司趕的，有些疑惑，又調頭回去了。
林音看到應絮，趕忙把擋在電腦前的小說撤了，他經常這樣做，卻沒想到應絮會來。
應絮聽說林音最近挺勤奮的，就這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她總感覺自己忘了什麼，從本該是昨晚到現在的記憶，全都模糊了。
她走到林音辦公桌前，想從林音那裏獲得一些信息。
“最近有發生什麼事嗎?”應絮麵色凝重，林音有些心虛地撓了撓頭。
“沒、沒有吧。”他小心翼翼地觀察應絮的麵部表情，185的高個子在此刻顯得那麼嬌小無力。
“是嘛。”應絮轉身走去辦公室，自己已經遲到很久了。這麼一想，還有些愧疚，但不多。
應絮突然產生了提前“退休”的想法，她想一輩子就隻陪著華霜，和愛人一起開一間小小的畫室，或者自己開一個小說工作室。
她專注地翻看著雲訊最近的報表，隻是時不時大腦空白一下，有點影響工作。她不明白這時不時的頭腦發懵是什麼，總覺得有些東西要離自己而去。
真煩。在已經經曆三次頭腦空白忘記報表前頭分析的，第四次翻到第一頁看時，應絮有些無語。
雖然是有點健忘，也不至於這個地步吧。應絮蹙起眉，發現自己的好多記憶都模糊了。
我在遺忘?遺忘什麼?
應絮不停回想著，驚覺被模糊掉的記憶都與小畫家有關。
等等，今天怎麼都沒有收到小畫家的信息?不對勁。自己的愛人最是缺乏安全感，平日裏都是自己主動發消息，讓她安心些。今天不知怎麼那麼迷糊，連這事都忘記了，小畫家肯定很擔心了。
應絮掏出手機，想發消息給華霜。
“早上不知道怎麼，可能真的有些老年癡呆了。我早就到公司了，不用擔心我。”然後又發了個親親的表情包過去。
“叮。叮。”什麼聲音?她伸出手往另一個口袋探去。簡約的白色手機殼，是小畫家的手機!
怎麼在我這?鎖屏壁紙還是兩人之前一起去遊樂園玩時小畫家親自拍的自己。
應絮終於察覺到這一天下來自己的時不時大腦空白意味著什麼。
我在遺忘華霜。不止是我，還有其他人。
記憶裏戀人愈加模糊的臉讓應絮更加恐慌。小畫家呢?她發現小畫家的手機有一條未接聽來電，是自己打的。
我不久前打過電話給小畫家?她拿起車鑰匙又想往家裏趕。
開著開著，熟悉的空白感再次出現，應絮的額上全是汗珠，她不斷地默念，你要回家，你要回家……
不出所料，自己的記憶再次模糊了一段。應絮壓下不適感，聽從了自己的心意，往家裏趕去，直到這一輪的遺忘停止。
她跌跌撞撞地衝上三樓，肩膀在拐角處撞到了牆壁，發出“嘭”的撞擊聲。應絮沒有在意，跑到了小畫家常待的畫室。
——沒人，甚至，這不再是個畫室。
消失的畫具和原本該擺在牆邊的畫，這個房間，空蕩蕩的。應絮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到底是誰，誰做的這一切?
她走過每一個房間，不停呼喚著華霜。
“阿霜!阿霜?你在哪裏?別捉弄我了，我太傻，找不到你……”應絮一遍又一遍地找著，哪怕沒有華霜曾經生活過的半分蛛絲馬跡。
怎麼這麼快，我就找不到你曾同我相戀的證據了。
應絮的身體不住地顫抖，汗水混著眼淚滴在兩人不知道相擁走過幾遍的地板上。
我們本該擁有平靜的生活，不需要太精彩，幸福就好。
你說過，你想同我一輩子在一起，死也不分離……我已經成了遺忘你的罪人了，我不想再讓你失望。
應絮走向陽台，冷冽的風吹幹了她的汗，和淚。她想起自己剛開始做公司那會，小畫家嘴上沒說什麼，背地裏悄悄找人賣畫支持自己。
高傲的小畫家，本該自信地活一輩子。是我，讓她變成了她不喜歡的樣子。她卻還一臉傲嬌地，說是對她的投資。
頭發肆意飛揚著，應絮抬頭看了看似要落雨的天空。挺好的，快下雨了吧。應絮抬腳想要越過圍欄，忽然頓住了。
一股無形的推力將她拽了下來，無法動彈。應絮蹙起眉頭，試探性地退後一步，推力消失了。她又抬步向前走，不能夠。
就連我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利，都不曾留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