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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之前,人會打掃房間嗎?

我看著自己的“小城堡”,陷入了沉思。可能爸媽會把這個房間收拾幹淨,將為數不多的遺物帶回老家或者處理了吧。就算扔了也沒關係。

考慮到工作調動,我沒有添置過多的物品,收拾起來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真是萬幸。

工作上關係很好的同事應該會嚇一跳吧,他們應該沒有人會想到我是那樣的人。

或許也曾有過稍微親近的朋友,可我也從來沒有好好麵對過他們。隻是碰巧在一個地方工作而已,離開之後就再也不會見麵。也好,對他人毫不關心的人不配得到別人的關心。

隻是多少會打亂他們平靜的生活,對此我很抱歉。離職申請書已經裝進信封交出去了,相關情況確定之後,應該很快就能得到受理吧。

父母應該會很難過吧,不過我似乎對此並不在意。

爸爸和媽媽隱約注意到裏子受到了虐待,卻選擇了沉默。這件事的結果經過了幾個輪回,最終造成了眼前的現實,僅此而已。

我不想責備他們,也不覺得抱歉。

我現在要去警察局,去自首。

告訴他們,是我殺了細尾步。

我以為會在警局被當場逮捕。

沒想到警方把我帶到一個類似於審訊室的地方仔細詢問,讓我在筆錄上簽字後,就讓我回家了。

仔細想想,他們也不確定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也可能是為了包庇真凶過來假裝自首。

在回去的路上

,我找到一個公用電話,撥通裏子告訴我的那個電話號碼。幾聲鈴響後,聽筒傳來熟悉的聲音:

“喂?”

我慢慢開口,借此穩定情緒:“我自首了。”

電話那邊的真帆沉默著。

“為什麼……”

“別擔心,我不會提起你。”

“你提啊,你倒是提啊!”

“我不會提的,是你在保護裏子吧?”

上次見過裏子之後,我終於明白,真帆想努力保護裏子和依子。

她不能自己殺死細尾,因為她有動機。要是沒有不在場證明,她肯定是第一個受到警方的懷疑的。要是她被抓走了,就沒人能保護裏子母女了。

而我沒有動機。很難想象一個人會拜托十多年沒見的朋友去幫忙殺人,就算沒有不在場證明也不會被懷疑。隻要沒有大的失誤,往往就可以脫罪。

一開始,我沒有注意到。

就像我和裏子之間有一段不為真帆所知的時間,真帆和裏子之間也有一段時間是我所不知道的。裏子住院的那段時間,是真帆在照顧依子,依子非常親近真帆。

也就是說,遭到家暴的不是真帆,是裏子。

回頭想想,我們一直在輪回。裏子承擔了我的罪名,真帆代替我殺了裏子的外公,而這一次,我代替了真帆和裏子。

不過,這一切該結束了。

裏子說她不會重蹈覆轍了,我也是。

自己犯下的罪就該自己承擔。隻有這樣,真帆和裏子才能重獲自由。

聽說自首可以減一半的刑

。這樣的話,死刑和無期徒刑應該都不至於。

數年刑滿,我將重獲自由。出獄後,一切將從頭開始。

我聽到真帆在哭。

“為什麼?……我們一定可以瞞下去的。”

是的,真帆總是那麼自信。她永遠相信自己可以把一切都處理得井井有條,也許實際上她也確實處理得很好。但我要用我笨拙的方式對這一切做個了結。

“裏子就拜托你了。”

十塊錢快打完了。掛斷電話前,我聽到真帆嗚咽著說:

“太狡猾了。”

嗯,我知道。

我很狡猾,真帆也是。

我們是肮髒且罪惡深重的、狡猾的大人,但某些瞬間,我們也可以變回初中生。

“真帆,再見。”

雖然不全是美好的回憶,也有一大把討厭的事情,我們還都是狡猾的人,但那個時候,我們曾握緊彼此的雙手。

“你為什麼想殺他?”

“在車站不小心撞到了他,他就對我大吼大叫。結合長相與聲音,我立馬認出了他就是細尾步。上初中的時候,他殺了我的朋友。放學後,他對我的朋友拳打腳踢,把她活活打死了,就像一場遊戲。我上初中的時候也無數次遭到虐待,他們根本不把我當人。我每天都活在噩夢裏。一看到他,我立馬就想起了當時的遭遇。於是,我跟在他後麵,一直跟到他家。”

說這些的時候,我不停地給理菜子道歉。

——對不起啊,當時沒有好好照顧你,二十年後卻這樣利用

你,對不起。

這個罪到底該如何才能償還?

“我沒法原諒他。”

說到這裏,眼淚自然滑落。為什麼呢?明明是在撒謊。

“當時,房子裏看上去不像有別人,所以幾天後,我偷偷去了他家。房門沒鎖,他喝了酒,睡著了。我帶了刀過去,但是沒用,我拿了一把房間裏的。”

破綻百出的犯罪,但我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證明“我為真帆殺了細尾”的證據。

為將近二十年沒見的朋友殺人,這並不容易得到證明。同樣,也沒人能證明我是“為裏子殺的”。

所以,我打賭他們一定會相信我所說的這個動機。

我可以把我殺人的菜刀、房子的格局以及他穿的衣服都詳細地描述一遍。

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物證。

我一遍遍地重複相同的話,正要累得癱倒的時候,門開了。

是夏目。他走了進來,穩穩地坐在我對麵的凳子上。

我原以為他會生氣,他卻尷尬地笑了。

“沒想到是你……”

“我以為你已經開始懷疑了。”

“懷疑你的話,就不會和你有私下來往了,除非我不想要這份工作了。”

他在撒謊。他應該是有所懷疑的,所以才來接近我。而且,他始終沒有邁出最後一步。

他把手放到桌子上,看著我。

“我覺得你是受到了阪崎真帆的威脅。”

“她從來沒有威脅過我。”

他一臉無奈,他什麼也沒有掌握到。

“我和真帆在上初中的時候關係很好,但是後

來再也沒見過。聽你說了之後,我才知道那棟公寓是她的。我當時嚇了一跳。”

他歎了一口氣,顯得有些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