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世喜同堂(1 / 3)

這天,日頭紅豔奪目,發出了耀眼的光芒,一線陽光透過土牆的裂縫,直射到趙豔的臉上,使得她心中暖洋洋的。

就在這時,一隻健翩的雄鷹,在橘黃的天空中盤旋數圈後,“噌”的一聲,落在了範家茅廁的草頂上。

茅廁內的趙氏正在為將要出生的兒子準備繈褓,忽然被草頂上的雄鷹驚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隨即肚子痛了起來,她本能地意識到這是自己將要臨產了。一陣疼痛過後,又是一陣疼痛,不多時已痛得汗水滿身。陣痛使她揪亂了烏發,碰翻了鍋碗瓢勺。眼看嬰兒就要出世,可她卻累得筋疲力盡。稍緩一下,她又使盡全身力氣,隨著聲嘶力竭的號叫聲,嬰兒終於破盆而出,“哇”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趙氏艱難地扶著牆壁直起腰來,誰知用力過猛,隨手摳掉一塊半截磚頭,那半截磚頭隨牆而下,不偏不正地落在了嬰兒的前額上,隻砸得小嬰兒鮮血直流,發出了淒慘的“哇哇”聲。趙氏來不及收拾他物,抱起嬰兒吸吮著鮮血,喃喃地道:“我兒剛來到世上,就受這等報應,你的命好苦啊!”

範汪、老夫人和範泰大房都在趙氏的驚叫聲中,走了出來。

夫人對範泰大房道:“雖說大房二房有別,可怎能讓她在茅廁裏生孩子呀!快去看看是個娃兒還是個女子。”

泰妻走進茅廁,抱起嬰兒道:“你們快來看看,是個帶把的小夥子呢!”

範汪捋著胡須道:“好啊。好啊。我範家又多了一個棟梁之才。”

泰妻嘴一撇道:“喲。你看他那副喪門星的樣兒,剛來到世上,就被磚頭砸了一塊傷疤,這是不祥之兆啊!”

範汪瞅了孫媳一眼道:“他若不生在茅廁裏,怎能留下這傷疤呢?封建禮教害死人,早晚有一天要革去這封建禮教的。”

泰妻道:“這娃子挨了一磚,咱們就叫他磚頭吧?”

範汪道:“給娃子起名乃是上輩之事,不可亂叫。等他爺爺、爹爹回來後再說吧。”

按理說範家添了新丁,應該給範家帶來無窮的歡聲笑語,可幸福的時光挽留不住歲月的流逝。剛過三天,範泰陪同父親範寧狼狽不堪地回到了範家莊。

範汪問範寧、範泰道:“你們父子倆不在朝中好好為官,早不回晚不回,為什麼在這個時間回來,莫不是知道家中又添新丁了嗎?”

“父親大人,說來話長啊!”範寧一臉苦相地說。

“兒在豫章任上,發生了孫恩、盧循起義。皆因士族地主肆意兼並土地,號稱‘京口之囊’的大族刁逵兄弟。家有田產萬頃,謝安、謝瑛田產遍布會稽、吳興、琅琊各地。到宋初謝琨時,擴展為10多處。這些大族不僅廣占耕地,還霸占國家的山林川澤。勞動人民無地可耕,連捕魚、割草、打柴都要罰款,被迫淪為世家大族莊園裏的佃客。由於大族對土地人口的爭奪,使自耕農的賦稅徭役更為加重,致使出現了‘穀賤人饑、流饉不絕’的情景。這一狀況也波及了豫章。兒臣便奏章朝廷說:‘古時使人,歲不過三日,今之勞憂,無三日休停,以致有人自殘身體來逃避徭役,生兒不願撫育,鰥寡不敢重新娶嫁,今天的形勢,就好比到處布滿了幹柴,一點火就會燃燒,農民豈有不反之理。因此請朝廷以社稷為重,趕快減輕農民賦稅徭役,力挽天下太平。誰料,皇上竟以兒臣圖謀不軌,免除豫章太守之職,遣送回鄉永不為官。沒想到,兒子為官一生,到頭來竟落了個如此下場!”

範汪拐杖搗地道:“我兒不必自愧煩惱。回鄉務農倒落個清靜。為父卸任以來,撰有《尚書大事》二十卷,這兩年又撰寫出《範氏家傳》一卷、《校九品序錄》《祭典》三卷、《範東陽方》一百零五卷,你何不利用有生之年,續寫《範氏家傳》第二卷呢?”

範寧道:“父親說得有理,兒子記下了。”

範汪道:“泰孫回來是為了何事呀?”

範泰道:“孫兒在朝中晉為中書侍郎,一來送父親解甲歸田,二來想念爺爺心切,就報請朝上,回來看您來了。”

範汪道:“泰孫還不知道吧,你那二房前日又給你生了一個大胖小子,還沒給他起名呢。”

範泰道:“我兒起什麼名,請爺爺做主就是了。”

範汪道:“爺爺老矣,還是由你爹給他起名吧。”

範寧道:“不知孫兒生於何辰?”

範汪道:“生於旭日東升之時。”

範寧道:“此時即陽光燦爛,就給孫兒起名叫曄,不知父親大人意下如何?”

“好,好,好。就叫這個重孫兒為範曄吧。”範汪讚不絕口道,“自古來,人不僅有名,還得有字,這字就叫泰孫起吧。”

範泰想了想道:“我兒範曄來到世上之日,不僅天空蔚藍,又是老祖宗健康安度晚年之時,依孫兒之見,就以蔚宗為字吧。”

範寧道:“好,好,好。‘蔚’意為雲蒸霞蔚,蔚為大觀。‘宗’為不忘前祖,告慰祖宗之意,蔚宗可謂是一語雙關。”

範汪喜得老淚流出來道:“那就這樣定了,以後這個孫兒就叫範曄,字蔚宗了。”

範泰呼喚妻子道:“夫人,快把小兒抱出來,讓我們看看呀。”

大房抱著範曄走來,遞給範泰道:“你瞅瞅這孩子,臉黑不說,生下來還被磚頭砸傷了額頭。真是個小喪門星。有辱範家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