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喝了一會兒悶酒,結了帳,開著車行在夜的城市裏。
熱,悶熱,他脫了外衣,打開車窗,夜風吹到臉上,有些涼意。
他打開了電台,慢慢穿行在車流之中。
電台裏的歌聲讓張國覺得這支樂隊肯定給了電台不少錢,每個夜晚都反複播放著這首歌,或許是有專輯要上市了吧。
那沙啞的歇斯底裏的歌聲,慢慢吞噬著張國的心,整個城市都顯得很陰森。
到處都是死灰,連那些閃爍的燈光,似乎也全部是灰色的。
生活總在夜裏剝去所有的外衣
每個夜裏總有人在哭泣
高樓大廈佇立在每個我能夠到達的角落
我必須在城市的日落之前不斷奔走
我必須在時間的黃昏之後找到港口
我必須在生命的暗黑之中把握溫柔
我必須在永恒的寂寞之途抓住雙手
假如牽手之後的路途愈加迷茫
假如這葉孤舟永遠無法靠航
假如溫柔之中滲透著苦澀
假如城市的交通在某一天突然堵塞
假如每一個快餐店都停止營業
假如我們再也無法看到那輪明月
電台裏的歌聲刺激著張國的神經,他被低沉的旋律衝擊著,車在白雪公主酒吧前停了下來。
張國有些頭昏,酒吧裏的氣氛更讓他搖搖欲墜,五光十色,五光十色,他隻覺得四處都是顏色在閃動,大腿,酒氣,歌聲,叫喊,似乎還有哭泣。
這個空間裏也響著那首讓人絕望的歌。
如果所有的光明都無法阻擋日落
如果所有的日落都無法阻擋死亡
如果所有的死亡都無法阻擋富貴
如果所有的富貴都無法阻擋蒼老
如果所有的蒼老都無法阻擋流浪
如果所有的流浪都無法阻擋故鄉
如果所有的故鄉都無法阻擋夢想
如果所有的夢想都無法阻擋目光
如果所有的目光都無法阻擋海洋
如果所有的海洋都無法阻擋災難
如果所有的災難都無法阻擋愛情
如果所有的愛情都無法阻擋消亡
如果所有的消亡都無法將你阻擋
張國看著杯子裏淡紅色的酒,那酒裏幻化出許多張麵孔。
張國在這一堆麵孔裏尋找著自己,這些麵孔突然全消失了,浮上來的是一些畫麵。
張國企圖把這些畫麵歸類,把陌生的去除,把熟悉的留下,但他這個願望也沒有達成。
因為有人靠到了他的肩上。
張國看著這個臉上稚氣未脫打扮卻充滿風塵的女子,問道:“多少錢?”
女孩子伸出兩根指頭,張國哼了哼,她吐了吐舌頭急忙道:“嫌多啊,可以商量的啊。”
她的動作提起了張國的興趣,不是某個部位的興趣,而是了解她的興趣。
於是叫來一杯酒,讓她坐下來,問:“第一次?”
女孩子輕蔑一笑:“第一次就兩百啊?你別把我當剛出來做的雛兒。這兒我熟著呢,兩百已經很便宜了。打聽打聽,理工院的是什麼價?要不是急用錢……哼!”
女孩子動作純熟地點燃一支煙,煙霧朦朧中,她那張稚氣的臉更顯刺目。
張國笑道:“你?別蒙人了,你哪像理工院的學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