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他看向了自己白六伸手撩起他的劉海:“我覺得那些石膏沒有你好看,你長得真漂亮,像是活的藝術品。”
這樣的日子就是白六生命裏唯一的慰藉和寧靜時光。因為謝塔太安靜太像人偶了,白六這種過分聰明早熟的孩子竟然也曾天真的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永遠繼續下去。
成年以後的孩子多半不會繼續待在福利院裏麵。尤其是像白六這種身體健康又成績優異人緣關係好的孩子。但白六想要繼續留在這裏,他提前做好了準備去走關係,打算就在福利院或者周邊找份簡單的工作湊活著過算了。他以為謝塔也會留在這裏,而且醫生診斷謝塔有白化病和自閉症,他是應該繼續留在福利院的。可是原本不聲不響的謝塔突然填交了誌願表,說想要讀大學,想畢業後找份工作自己住在外麵。白六突然意識到,也許他會和謝塔分開。
在他們平時一起看書的那棵樹下,他問謝塔:“為什麼要走?為什麼不能留下來?”
謝塔平時都不說話的,但他那一次回答了白六:“感覺隻看書沒用,我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白六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他可以運用自己高超的談話技巧挽留謝塔,他也可以扮作可憐,或者和謝塔去同一所學校。但他隻抿緊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忍耐了很久,最終還是說不出他應該說的話,他隻能一言不發地跑開了。
謝塔看著白六跑開的身影,他覺得今天的白六非常奇怪,和以往的每一日都不同。但他不懂人類的感情,最終還是沒有把這個事當回事。
因為尋常人類的反應太過好猜,因為謝塔總是太過於安靜,以至於讓白六產生了一種他是他的人偶的錯覺。白六突然意識到,謝塔終歸是個有自己感情思想的活人,而且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樣的,他猜不透的怪物。他不會按照白六的預計行動。就算這一次用種種手段挽留住了他,以後呢,每一次都要這樣嗎?就算他去求謝塔,難道謝塔就一定會答應他嗎?
白六感覺接受不了。總是他在背後操控威脅別人,他接受不了謝塔有一天也可能會操控威脅他。他討厭謝塔。
他去了很遠的外地讀大學。白六沒有做任何挽留,沒有再和謝塔說過任何一句話,沒有再見一麵,他也去了另一個城市讀書。他討厭謝塔,想要將這個令他恐懼的,會成為他弱點的人從生命裏分離。他不想再見到這種怪物了。
與謝塔分離的那四年,白六的精神狀態越來越有問題了,心理也越來越病態了。後來他也進入了遊戲的世界,從遊戲裏得到的獎勵和金錢,讓他更有條件滿足自己的瘋狂欲望。通過遊戲裏麵各種極端場合磨練,他操控人心的能力進一步增長。
前兩年他在學校裏瘋狂談戀愛男女不忌,專門找長得特別漂亮的,或者氣質和謝塔相似的。他尤其偏愛那種高冷的,冷冰冰的,不愛說話的,他就享受把這種人追到手以後再把人整瘋了最後無情拋棄得快感。迷戀上他的人都被他要求染白頭發,戴淺藍色美瞳和整形。他禍害了整個學校的校花校草,可那些人全部都是自願的,即使被拋棄之後,那些人也一直為白六開脫。無論鬧出什麼樣的事,最後都還是定性為了感情糾紛和個人私事,白六的生活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即使他的惡劣行為傳得沸沸揚揚,卻還是有很多人迷戀他,一點也不妨礙他不斷換新的男女朋友。
在學校周邊的出租屋內,有人赤裸著上半身跪在客廳裏,鞭打的紅痕交錯在他蒼白的軀體上。他的雙手被綁在身後,狼狽屈辱地低著頭。坐在沙發上的白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用腳尖抬起了那張整形後與謝塔勉強有七分相似的臉。白六打量著這拙劣的代替品,眯起眼睛回憶起了過去的歲月,正品的臉依舊是那麼清晰,他仍舊是不需要任何參考物就能直接畫出來。他總覺得很不爽,非常用力地踹了過去。代替品被踹倒了,後腦勺“咚”的一聲砸在地上,但他咬緊嘴唇一聲不吭。他知道白六不喜歡他的聲音,謝塔的聲線很特殊像是男歌手唱高音時那種清脆中性但又很悅耳好聽還富有磁性的聲音,一般人根本模仿不出來。他疼的都哭了,卻隻能用一雙小狗般濕漉漉的眼睛望著白六,討好般爬過去,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