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停了下來。司馬宏由睡夢中驚醒。
由於沒有睡醒的緣故他懶得睜開眼，保持著舊有得睡姿臥在哪裏一動不動，雖然依舊迷迷糊糊，卻已沒有了睡意。
罐式的車廂封閉的嚴嚴實實，使人不由得胸悶發憋，但那皎潔如銀的月光還是輕而易舉地由門縫中鑽進來，像一根根銀線，細細的，柔柔地纏在司馬宏身上。
夜已經很深了，偶爾幾聲嘶啞的汽笛聲清晰而悠遠，更加激發了人對夜之靜謐與空曠的遐思。
忽然，白亮得汽燈在空中亂舞了幾下，便一晃一晃地移了過來。走來的是兩個夜查的工人，他們一節車廂一節車廂的檢查，極仔細，即使毫無破損的車廂門他們也會拉開，把燈與頭同時探進去照一遍，看一遍。
如此靜夜，那厚重的腳步與低語聲極為響亮刺耳。司馬宏一下睡意全無，快捷地翻身而起忙不迭地躲到車廂的暗角，豎起耳朵偷聽外麵的動靜。他也是在如此一個月夜偷偷爬上車的，已記不清在這車上搖晃了幾天幾夜，隻記得好多偷扒上車者被揪住，或訓斥或被暴打一頓抱頭鼠竄。幾乎每天每夜都有這樣的先例，總算他夠機敏，躲過了一回又一回的劫難。雖然他有一身真功夫誰也不怕，但現在所作所為偷偷摸摸不免心虛，是而總戰戰兢兢小心提防。
咣當一聲，兩個人又打開了一節車廂，其中一個把燈往裏照了照，待要縮回頭時，忽然裏麵有了一陣響動。這位老哥嚇了一跳，慌忙照向聲響處，隻見一個黑糊糊的東西動了一下，再一看原來是一個人。略為鎮靜了一下慌亂的心，這才大聲嚷道：“是誰在哪兒？下來！”
身後那位聽說又逮一個，立馬來了精神，跟著一躍上車。
兩隻賊亮的汽燈同時照在那人臉上。
一個看上去約莫十八九的姑娘站了起來。由於強光的刺激，略顯驚慌的眼鏡難以睜啟，隻得用手擋在眼前，眯著眼睛由指縫中向前瞧去，見兩人氣勢洶洶一身鐵路上的裝束先自怯了幾分，囁嚅著說不出話。
“跟我們走！”兩人不由分說就把她往車下拉。
姑娘更加慌亂，一邊竭力地躲閃回掙，一邊幾近絕望地哀求。
兩人見她死命鞧在地上拽也拽不動便不再費力拖拽，但依然一人拽一隻胳膊不鬆手。先上車那位喘著粗氣問：“你說怎麼辦？”
姑娘張張嘴說不出話來。遇到這樣的事，一個沒有出過門的農村姑娘，他那知道怎麼辦好。再問，逼急了便隻會說：“求求你們放了我吧？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放了你我們怎麼交差？”後上車那位故作為難的咋咋嘴，最後大度地道：“這樣吧！把你身上的錢拿出來，我們看你是個姑娘家就饒了你。”
“我沒錢。”姑娘聲音小小地說。
“真的沒有？”
“我不騙你們，我真的沒錢。”姑娘一臉的真誠，把身上唯一的一個口袋翻出來，果真空空如也。見二人不信，又把隨身的一個小包袱打開，以示並沒有說謊。
二人咋咋嘴，失望之餘心中未免有些不甘。
“兩位大哥放了我吧？將來我一定報答你們。”姑娘見二人不再緊逼，以為看到了希望，邊說邊要抽回自己的雙手。
姑娘手一動，二人方始感到握在手中的那小手軟軟地，暖暖的，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心中不由一蕩，不約而同對望一眼，那眼神中都滿是淫邪之色。其中一人道：“我不信你沒錢！”
另一個也附和：“我也不信，你肯定把錢藏在身上了。除非讓我們搜一搜才能相信你的話。”
“搜就搜！”姑娘理直氣壯，但話一出口她又後悔了。她看到那兩隻汽燈隨著兩雙賊溜溜的色眼一起落在自己的胸脯上，即使在幼稚她也明白二人對她不懷好意。知道再求也沒用，狠狠心，沒等他倆的手伸到胸前已一口咬了過去，連踢帶打便要奪路而逃。倆人已是色迷了心竅，到嘴的肥肉那肯放過，被咬的一個更是氣急敗壞，甩手一個耳光，猛衝上去便斯姑娘的衣服，要來霸王硬上弓。她剛把姑娘仆倒在地，忽聞身後撲通一聲，接著，那盞賊亮的汽燈直照他的雙眼，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腦袋一沉便暈了過去。
汽燈穩穩地提在司馬宏手裏。他見那姑娘還在發愣，便伸手來啦，“快起來跟我走。”
姑娘毫不猶豫的身手讓他把自己拉起，“大哥，謝謝你救了我。”瞥一眼那兩人，見他倆動也不動不由心中害怕，緊緊靠在司馬宏身上，顫抖著聲音道：“大哥，他們是不是死了？”
司馬宏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怕，他們沒死，過一會兒自己就醒了。”
就在這時，火車嗚的一聲長鳴，隨著車頭嗤嗤地噴出一股濃濃的蒸汽，猛地向前一衝，一節節車廂相繼被一股大力拉扯得猛地一抖。姑娘失去重心，一個趔趄差點沒有摔倒，司馬宏急忙把她扶穩坐好。
火車開始緩緩地啟動。
“火車開了，我們怎麼辦？”姑娘怯怯地看了看地上的兩人，又望望司馬宏，眼中滿是信賴之色。
“你不要亂動，我先把他們兩個弄下車再說。”彎腰扛起二人，司馬宏一躍下車，輕輕把二人放到鐵路邊安全地帶，然後緊跑幾步追上那節車廂一躍而上，用力把車箱門關嚴這才坐了下來。見姑娘手中的汽燈還亮著，便道：“把燈關了吧！別讓人再發現我們。”
姑娘點頭，霎時車廂內漆黑一團。
火車輪子咣當咣當有節奏得響著，兩人都沉默著。雖然互相看不到對方，卻能感應到對方細微的呼吸及存在。如此僵持了好久，姑娘終於忍不住故意弄出些響動，然後小心地問：“大哥，你睡著了嗎？”
司馬宏動了一下，打個哈欠道：“沒有。有事你就說吧！”
姑娘稍稍沉吟了一下道：“是你救了我，我先謝謝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嗎？將來我也好報答你。”
“我叫司馬宏。名字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以後千萬別再提報恩報答得，我不過是趕早不如趕巧碰上了，別把這種小事老記心裏，累得慌！”
“司馬大哥，你真是個好人！”姑娘把身子向司馬宏這邊靠了靠，“我叫王非。長這麼大第一次出門，真讓人心慌，幸虧遇上你有了個伴兒。你這是上哪兒？”
司馬宏歎口氣，“我自己都不知上哪兒，反正也沒個準地兒，車不走了停哪兒算哪兒。”
“我也是，你想的跟我一樣！”王非謹小慎微地道。
司馬宏一愣，還沒反應過來，王非又接著道：“我是從家裏偷跑出來的，反正是不想回去了，走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