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壁之上。
懺悔者發現自己的半邊身子幾乎難以動彈,而危機還並未遠去,他能感覺到那暗中漂浮的黑影還在凝視著他。
這種來自背後的空洞凝視,比看得見的危機更可怕。
呼嘯聲起!
在黑影飛過來的一刹那,懺悔者嚐試著擰動身軀,還是沒能成功。
電光石火之間,他下定決心,手臂發力,將插在峭壁上的孽刃拔出。
黑影似乎也驚了一下,懺悔者身子的掉落,讓黑影的這一擊撞到了空處,隨後狠狠砸在峭壁上。
“咚~”
懺悔者聽到了一聲鍾響,但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注意這些,隻是在掉落之時,他拚著最後的力氣將孽刃橫掃而過。
那種熟悉的如同布匹一樣的撕裂感傳來,他愣了一下,原來這飛在空中的竟然也是一具行屍。
風聲如鳴,懺悔者和扯成兩半的黑影一同掉落。
這一截峭壁不算太高,但是依舊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懺悔者的身子剛接觸地麵,骨骼就開始變形斷裂。他像一截木頭滾落到幾米開外的地方,這期間他一直抓著孽刃不放,導致荊棘刺入的傷口被拉大撕開,孽刃的劍鋒割在他的甲胄上,發出“吱吱”的難聽聲音。
頭痛得快要裂開,懺悔者隻覺得天地都在旋轉,然而意識還是無比清醒,甚至因為疼痛而更加清醒。
他帶著斷裂的骨頭掙紮了一下,身子微微蹦彈了一個小小的幅度,隨後,整個人陷入了沉寂。
沉寂不代表睡著,事實上,懺悔者連一分鍾也沒有歇息過,他不是在戰鬥,就是在尋找使命的旅途之中,現在,身子的殘廢讓他不得不停下來休息。
比疼痛更令人絕望的,是無聲無涯的時間,沒有變化的時間,空洞的時間,全身的麻木讓懺悔者隻能呆呆看著這個世界。
他將眼光一斜,就看見了那個少女的幹屍,她披著一身的黑色長袍,仿佛是某個修道院的修女,而長袍連著身子被劈成兩半,下半身不知掉在了何處,上半身還綁著一根兒臂粗的鐵棍,棍子的一頭是比人頭稍大的一口鍾。
她就這樣背著這口鍾,永無止歇地飄飛在這雪山裏,隻要有人膽敢闖入,就會將闖入者毫不留情地撞成粉末。
不知道過了多久多久,懺悔者的身軀被雪花埋了一半,眼見就要全部埋葬在積雪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活著,又或者從一開始意識到「懺悔者」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自己是個怪物——一個不需要進食、不會疲累,連死都不能死的怪物。
漫漫積雪,漸漸消融。
懺悔者看到一根蠟燭,紅色的火光是溫暖的,空氣中忽然出現了一縷甜香。
這蠟燭就是金色祭台上的那根,而它現在正環繞著他的周圍,為他帶來溫暖。
但蠟燭不會憑空出現,懺悔者的視野裏,有一隻白皙的手正輕捏著它,細長的手指動作柔緩,那雪白的皮膚在這純白天地之中甚至都有些刺眼。
甲胄下,懺悔者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慢慢恢複,剛開始,手指曲起一個弧度,而後,小臂和甲胄一起晃動,最後他從雪中拔起雙臂,艱難地將自己的身子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