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痛苦的、反複的折磨一直持續了兩天兩夜,直到我們返還到阿爾貝羅。

我剛開始還隱約聽到一些人在竊竊私語,小聲議論著,後來我的痛苦和麻木讓我不再注意到這些,嘴裏機械地喊叫著查爾斯莫須有的罪行,腦子裏傳來一聲聲他的低吼。

血汙不停地飛濺,落在我的衣裙上、手上和臉上,我平時肯定會將這些肮髒的血汙擦去,但現在,四肢綿軟,心如死灰,它們令我痛苦得根本無法動彈。

直到...直到這低吼聲也漸漸沉默。

查爾斯死在了半路上,那時他背上已經沒有任何一塊完整的血肉,白森森的骨頭暴露在空氣中,手持皮鞭的教徒卻在嘿嘿低笑,他們根本不在意查爾斯的生死,隻享受著他們一廂情願的折磨。

那一刻我想,苦痛既然能夠降下奇跡,為什麼不能挽救查爾斯,為什麼獨獨放棄了的是他?難道查爾斯的痛苦還不夠嗎?難道我的痛苦還不夠嗎?

但已經沒有答案了。

在阿爾貝羅,我看見那些長滿膿瘡的病人,本應該被同情的他們,現在卻同情地看著我們。

那些舔舐惡魔傷口的教徒,用莫能言喻的眼光看著我們四個人,兩頭驢。

忽然間,阿爾貝羅的大道上,十幾個綠袍教徒攔在了道路中央,我斜眼看去,為首的那人高大異常,我後來才知道,他就是舔傷聖會的領袖蒂爾索。

他們手無寸鐵,但義憤填膺,他們的胸口起伏著,來自心靈跳動的力量感染著這片大陸。

“幹什麼幹什麼!知不知道我們是教會的行刑者?”

蒂爾索低沉的聲音充滿怒火。

“當你們隨意剝奪無辜之人的生命,就已經與至高意誌背道而馳,神靈創造了生命,並非讓我們互相屠戮。當你們的禱文已不再降下奇跡,就應當意識到你們的罪惡。”

“無辜之人?”

兩個行刑者突然大笑。

“你沒聽後麵那女人所說?這人心中的惡念不折不扣,掩藏至深,若不是大裁決者目光如炬,他還會在暗中為非作歹。讓開!”

蒂爾索看向我,而我卻把頭埋了下去。

如果我否認我所高聲宣揚的,我既不能挽回蒂爾索的名聲——因為他是被教會所裁決的;我也得不到大裁決者的證明,我一生對教會的虔誠,也將化為泡影。

蒂爾索仍然高聲說道:“即便如此,神靈也並未賦予你們屠殺的權力。你們口口聲聲的惡魔,不過是被瘟疫侵襲的病人,你們大言不慚的惡念,不過是這些被病痛折磨之人最後的執念。他們渴望與家人團聚,渴望得到幫助,而不是一句裁決所帶來的屠殺!”

兩個行刑者的眼神冷了下來。

“你們要造反不成?”

“我們信仰的是苦痛奇跡,而不是苦難本身,大主教一時被蒙蔽,我們應該勸諫他,不要再放任苦難擴大了,苦痛奇跡的本質是自我拯救,而不是製造苦痛。”

行刑者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