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臭水溝往前走去,這條狹長的水溝仿佛沒有盡頭,上方生滿鏽跡的鐵製管道不時會有一大團螢綠的黏液掉落下來,有時還會有巴掌大蠕動的綠色蟲子如雨點般落下。
黏液被髒水稀釋,更添了一層毒性,那綠色的蟲子接觸到髒水後也很快死去,化為一灘灰黑色點綴熒光的液體,融入到髒水之中。
懺悔者盡量避開這些蟲子,有時難免會觸碰到,好在他身上的甲胄阻隔了它們吐出的毒液,但凶險依舊存在。
不敢想象世間竟還有這樣的地獄存在。
懺悔者一路緩行,忽然在水溝一邊看到了一團微弱的魂光,他靠過去,發現是一塊殘缺的舟狀骨。
「我是菲爾斯,我很慶幸自己處於這樣的時代,瘟疫正在蔓延,戰爭即將打響,我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於是在它們都還沒有發生的時候,我就開始囤積藥物和武器。
我的妻子不懂我的深意,但很快她就見證了我這樣做帶來的好處。
當瘟疫肆意在這片大陸橫行之時,有人傾家蕩產,隻為從我這兒拿走一株藥草;當戰爭彌漫了血腥,我的武器會得到教會的尊重。
我從中產之家一躍成為這片大陸最富有的人,我的財富可以買下鼎盛時期的整個阿爾貝羅。
我開始厭倦我那愚笨的妻子,用我的財富換來了一群美妾,她們長相甜美,也很會哄人,她們讓我每天都活在飄飄然的幸福之中。
我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到天荒地老,直到有一天,我感覺身上奇癢難耐、痛苦不堪,我患上了麻風病。
然而用於醫治的最後一株藥草也被我轉手賣給了舔傷聖會的教徒,我所有的錢財也再換不來一劑藥膏,我隻能任由病痛折磨著,束手無策。
更可笑的是,那些原本甜言蜜語的女人,她們趁我行走不便,卷光了我所有的錢財,從此再不見蹤影。
我的父母根本不聽我解釋,一心認為我是被瘟疫感染,連見麵的機會都不給我,直接將我掃地出門。
而我那軟弱的妻子,自從我將她冷落一旁,她就終日躲在小屋中哭泣,恐怕連我患病的事都還不知道。
我變得孤身一人,一無所有,在這茫茫天地之中,所有人都棄我如敝帚,當我路過妻子的小屋時,我猶豫了很久很久,但我最終還是沒有敲門。
啃樹皮,抓老鼠,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撐過的那段時日,我想尋求教會的幫助,可是當我來到教堂前時,那裏已經修築起了一扇巨大的門,我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那麼奢華的大門,它比天空還要高,上麵雕滿了精致的塑像。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曾擁有的財富,在教會眼中隻是一點碎銀。
而前方橋頭,密密麻麻的人擠在那裏,他們跪在地上,用雙臂托起自己不到滿月的孩子,隻求教會的寬恕和收留。
他們有的是病患,有的和病患擠在一起,他們全都麵如幹柴,色如爛菜,甚至找不出一個比我更好。我不禁在想,他們難道連樹皮都沒得啃,連老鼠都沒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