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悔者走出宮殿兩步後,從黑暗的最深處傳來了一聲巨鍾「洪多」的顫鳴,綁縛著它的鐵鏈鬆開了一條。
懺悔者回頭望去,仿佛看到了它的輪廓在遠方浮現,然而隻是一刹便消失了。
世界重歸黑暗,前路依舊迷茫。
順著「司南」記載的第二個紅點過去,是完全不同的方向,在快要途經赤足朝聖者瑞登托的時候,他看到了那豎立在鐵板上的機括開關。
原來這個地方竟然離他如此之近,然而就是這短短的一段距離,卻是他無法逾越的鴻溝。
懺悔者拉動機括,隻聽得“哢哢”的聲音響徹黑暗,盡管它本身是很細微的聲音,在這絕對的安靜中也顯得刺耳。
然後,腳下的鐵板開始移動,往前,往前。
懺悔者踏上鐵板,它就像小舟一樣載著他往前,終於抵達了老者所在的地方,瑞登托虔誠的姿勢一動不動,垂掛著的香爐將他的頭拉得很低很低。
然而就是這低頭的姿勢,令他能夠看到迎來的鐵板,這就是他前行的道路。
“噢,沉默的懺悔者,你回應了我的祈求,我感激你所做的一切,於我而言,留在此地已經毫無意義,我將翻越此處,去往下一個地方。”
“懺悔者啊,去追隨聖父吧。”
老者用幹裂的嘴唇叼出一根沾染著魂光的腳趾,將它放在懺悔者的麵前。
懺悔者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撿起這根腳趾,它像是用石灰岩所雕刻而成,但仿佛又是真正的肉體,它雖然看上去有些嚇人,但傳來的氣息卻是沉穩而又充滿力量的。
「我永遠追尋真理,我永遠走在路上。」
「虔心拜神的朝聖者會獨自行走,隻有獨自行走,才能不斷思索。」
「這是我們的規矩,也是我們存在的意義。」
懺悔者聆聽著元初赤足聖客真誠的教誨,在這蒼老的聲音中,他的靈魂得到了另一層的淨化。
拜別了瑞登托,他一刻不停地往前方走去,即使不回頭看,他也知道,瑞登托正在以他自己的方式,將下巴杵在地麵,艱難地挪動雙腳前行。
每個人都有自己朝聖的方式,每個人能得到的也都不一樣,無論苦行還是樂遊,我們都在尋找彼岸。
前方,這深沉的黑暗中竟然顯現出豆大的點點亮光,懺悔者看到腳下的鐵板也出現了一點淺淺的金色。
再往前,金光燦爛,在這昏暗的一大塊空間中,懺悔者遠望到另一座巨大的宮殿。
通體的金光就好像神靈在顯現著它的光輝,懺悔者在接近它的途中提到了一塊硬物,撿起來才發現,這裏的金色並不是黃金熱油凝固的模樣,而是真正的黃金。
他聽到了宮殿裏麵猶如小女孩兒一般歡樂的叫聲,空靈的叫聲就好像一個個精靈在遊戲,然而懺悔者卻知道,她們不過是死去的靈魂而已。
宮殿門外,還沒拉開門環,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驀然響起。
“沉默的旅客,何不繞道而行,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