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這隻喪靈黑紗後,巨大的毛蛋被撥開一條縫隙,髒兮兮的手指每一根都有懺悔者的大腿粗。
透過縫隙,懺悔者看到了令他驚愕到難以複加的麵容——那是一張似男似女的臉,確切的說,它應該是三張女人的臉拚接在了一起。
因為扭曲到不成樣子,原本的三雙眼睛被擠縮成兩對,三張嘴被痛苦地粘合在一起,以至於她們不得不露出痛苦而猙獰的神色,有的口齒隻能永遠張大,有的卻隻能永遠閉上,原本柔軟的唇和嘴皮像皮筋一樣被拉長扯硬。
隨著三姐妹撥開整個毛蛋,她那直垂到腰間的胡子便暴露無遺,那是她不惜永遠包裹自己來遮掩的醜陋。
渾身赤裸的她半跪著以一個別扭的姿勢坐在地上,就好像自己還蜷縮在毛蛋裏。
“沉默的懺悔者,看來你見證過三姐妹的過往,但我是阿塔吉拉卡斯,一個怪物。”
她伸出纖長的手臂,將那疊好的喪靈黑紗拈在手上,隨後展開,剛好能掛在自己的三張臉上,使人看不清她麵紗之後醜陋的麵容。
她微微抬首,麵無表情的臉上也仿佛沾染了一點容光。
“有了這麵紗遮住我的臉,我為死去的他哀悼。”
不知道為什麼,懺悔者感受到這句話明顯沉重了一些,也不知道她口中的“他”是不是同一個人。
“召喚我的三種聲音讓姐妹們合為一體,誕下名為阿塔吉拉卡斯的苦痛奇跡。這個蛋裏藏著我們的一些仍然完美無缺的東西。”
她從所坐之處掏出一枚嬰兒般大小的「畸形卵」,溫熱的魂光給這枚卵添置了一圈暈衣,懺悔者才知道她之所以保持那樣的姿勢,或許也是在對這結晶進行孵化。
隻是沒有結果。
懺悔者接過這枚畸形卵,因為長滿毛發而呈現出粗糙的手感。
魂光入體。
「我是一枚憎惡之卵,我因阿塔吉拉卡斯而生,而又因我將苦難和傷悲注入她的肉體之中。」
「我們將聲音注入卵中,我們的舌頭不斷纏繞生長,終有一天它會助我們逃脫。這是我們從未有過的自由之結。我們的頭發會隔絕溫度,直到餘燼的熱量令它孵化。」
懺悔者聽到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魂音,一起糾纏在識海中,一種從憎惡中誕生,一種則從憎惡中消亡。
“我將那個妄圖奪走一切的男人關押在怨念之崖的深處,直至他的懺悔從這深淵中彌漫至天穹之上,我想他的悔悟會幫助到你,懺悔者。”
說罷,她盡可能地挪動了半截身位,但由於她的體型實在太過龐大,以至於地麵都在輕微晃動。
從她背後所靠的洞壁上,有一扇明顯人工鑿掘的拱門。
懺悔者走過去,推開嚴嚴實實的門,一陣陣陰風拂麵而來,一團團銀灰的粉塵從門口揮散。
他舉步往前,聽到無數哀怨在門內回響,但比起三姐妹的怨念而言,這些聲音都顯得微不足道。
開闊空間的中央架著一根小橋,仿佛一支筷子搭在兩個碗口的中間,而懺悔者就站在這小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