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朦朧的背景裏浮凸顯現出特雷斯三姐妹的雕塑,就和當初在雪山的對崖看到焦容聖母的冰雕那樣精美絕倫,那樣巨大。
隻是特雷斯帶來的是壓迫,而奧莉婭永遠帶來哪怕屈辱的聖潔;特雷斯是被人工打造出來的冰冷形象,奧莉婭的冰雕天然修飾,鬼斧神工。
兩者給懺悔者的感覺截然不同,一種令他想要搗毀,而另一種則是震撼與仰望。
穿過細長筆直的橋,另一頭佇立著蛋殼一樣的石屋,屋外,同樣的拱門在風中晃蕩,顯得搖搖欲墜。
懺悔者踏步入內,一股黴敗的氣息撲麵而來,與之裹挾在一起的,是生鏽的銅臭味兒。
和這令人作嘔的氣息不同,石屋內金碧輝煌,碎裂的金塊鋪滿地麵,精雕細琢的紋飾和寶石嵌在四周,散落地麵的一些夜明寶珠已經黯沉,蠟燭也已熄滅。
石屋的中堂被一大塊黑色幕布遮了起來,兩側各有一座石雕侍女手捧金盞。
懺悔者感受到幕布背後濃鬱的魂光,他撥開幕布,一大片刺目的銀白光輝便將他包裹住了。
「我叫維斯,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我的富有是與生俱來的。
我可以用黃金鋪滿世上的每一條道路,也可以用寶石填平每一條河流,但我沒有親情,沒有友情,也沒有愛情。
與人推杯換盞,與人摟坐嬉戲,麻木始終灌注我的身體。
我可以買來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但我感覺我什麼也不再擁有。
直到在那次燈紅酒綠的宴會上,我看到了她們——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兒,她們像天使一樣充溢我的雙目,令渾沉的它們又重新亮了起來。
那一刻我告訴自己,哪怕傾盡所有,我也要得到她們。
好在她們的母親普爾艾娃和世俗之人一樣,貪戀財物,於是我和她做了一樁肮髒的交易,由她將她們養大,而我將她們最美麗的年華攥在手中。
代價是我的一半財物。
但代價僅僅如此嗎?
在我近乎瘋癲的執念中,時間慢得令人窒息,同時又快得不可思議,我永遠無法做好的準備就像被逼刑的犯人,終歸要麵臨。
得到她們,我將同時擁有友情、親情和愛情,我將彌補我永遠無法填上的空缺,這空缺在我的內心已經長了芽、發了根,恨不能將我的一切抽離。
畢竟,我所擁有的隻有財富,而她們,就是我的一切。
這勝過愛。
可是在我迎娶她們的那一天,我看見她們在不停抽泣,我看見她們臉上的不情願,我看到那不屬於我的意誌降臨在她們的內心。
她們雙手合十,隻為祈禱擺脫我的擁抱。
她們掩麵跪地,隻為懇求掙開我的熱愛。
她們觸碰到我的空缺,就和那些卑賤的窮人一樣,而她們,本來可以擁有高貴雍容,本來可以分享我的喜悅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