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孽緣歌長恨 番外:莫談霖篇(2 / 2)

我出來的時候,露絲正拿著我從包裏掉出來的請柬看,她蹙著眉頭,我走過去,拿過來,不動聲色的放在床頭。

“後天我要回國一趟,但我一定會盡快回來。”

我背對著她穿上襯衣和褲子,她忽然從我背後抱住我,兩條纖細白皙的手臂,緊緊箍著我的腰,我身子驟然緊繃起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即使有過一次親密接觸,我還是不由自主的抗拒她,我對生理方麵的需求,其實並不大,除了和豔惜住在一起的那幾個月,我幾乎每兩三天就會做一次,但那是因為,我愛她,而並非隻因為她的美貌,我承認,我也嫌棄過,最開始,我想著自己占有的這具身體,並非是看上去的那麼美好幹淨,我會有些排斥,但是漸漸的,我也忘記了,如果不是她當著白鳶鳶的麵兒和我吵得那麼凶,我死也不會說出那麼傷她的話。

露絲似乎哭了,我覺得襯衣黏在了背上,我微微動了動,她便鬆開了,“你一直不肯愛我,是因為這個女人麼。”

她指了指床頭的請柬,我沉默了。

她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我的答複,我坐在床上,心裏痛得冒出了冷汗,她嚇得叫了一聲,然後飛快的從一側翻箱倒櫃,拿了一瓶藥,遞給我,我吃了,這才覺得好了許多。

我在兩年前檢查出來心髒病,一起工作的戴文對我說,我要進行心髒的手術,不然靠藥維持,也不過十年的壽命,我知道這種手術的危險性和後遺症,很多都要一輩子靠支橋來度過,半點衝動都不行,那和一個木偶有什麼區別,我選擇了放棄,於是我就開始吃藥,不過我決定了,等我參加了她的婚禮,我就要手術,最好一輩子不要醒過來,讓露絲離開我,我就在醫院裏,這樣昏迷下去吧。

第三天法國時間深夜,我搭上了飛往國內她所在的那座陌生的城市,一連在氣流中顛簸了近十個小時,終於到了,我提著一個不大的黑色提包步出了通道,竟然一眼看到了拿著接機牌子的她還有一個男人,她的頭發更長了,染了一點酒紅,顯得皮膚白皙得亮眼,她穿著玫紅色的連衣裙,頸上係著一個白色的絲巾,站在那裏,我恍惚間想到了那句詩: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她先看見了我,朝我笑著招手,我回神,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走過去,和她點頭,她旁邊的男人朝我伸出手,“我是豔惜的丈夫,她對我說,你是她最重要的人,所以無論如何,要親自來接。”

最重要的人。

我淡淡的笑了笑,和他握了手,這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戴著一副眼鏡,皮膚偏黃白,個子很高,穿著一身白色運動服,格外陽光。

我們三個人一起出了機場,上了車,他一直逗著她笑,她也就真的在笑,他會在開車等燈的時候,抽空伸手為她捋一捋被窗外風拂亂的長發,然後彼此相視一笑,她從未看我一眼,哪怕在後視鏡裏,也沒有。

我是踩著時間點來的,他們的婚禮就在明天,我被安置在他們舉辦婚禮的酒店,晚上的時候,她過來了,在房門外敲了敲,我剛好洗完澡,打開門看到是她,我驚住了,她倒是比我想象的大方了許多,倚著門框問我,“可以進去麼。”

我側身將她讓進來,忽然發現,這個女人在這五年裏,真的變了太多,到底變了什麼,我又說不清楚。

她跟我講了很多,似乎興趣盎然,可我的目光從落在她左手無名指上的那顆鑽戒上,就再也提不起半分興致,我明知她結婚了,我還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如今看來,我比任何人都傻。

她在十點三十分要離開,我在她走到門口時,不知哪兒來的勇氣,我衝過去,狠狠抱住她,我說,“豔惜,是不是,真的來不及了。”

她始終沒有說話,我漸漸識趣了,我鬆開抱著她的雙臂,停頓了僅僅半秒鍾,便離開了,留給我一個有些淒然而絕美的背影,於是那一晚,我失眠,卻睜著眼做了一夜的夢。

婚禮很簡單,我聽說白鳶鳶做了尼姑,所以豔惜也就沒有了伴娘,我坐在一桌的角落,看著他們講述相戀的過程、交換戒指、擁吻、最終結束,豔惜說,他們什麼浪漫都沒有,隻是簡簡單單,他也不出眾,更沒有讓她覺得愛得要死要活,她隻是在最無助最想有個家的時候,他出現了,於是就走到了現在。

我自嘲的捏著酒杯,終於再也扛不下去,我飛快的跑出了禮堂,站在酒店外的陽光深處,我知道,從那一刻開始,她就真的再不屬於我了。

我其實很想告訴她,我依舊愛她,隻愛她。但昨晚那最後的機會,我沒有把握住,如果我強行將她帶走,她會不會真的跟我離開,可我還是懦弱了,我不是為我自己懦弱,而是為我和她,分開了五年,在彼此都有了新的歸宿後,還能不能回到過去,而懦弱了。

——豔惜,你是我這一生,唯一愛過的女人,此後,我將做一個最簡單的男人,過一段最無趣的人生,就這樣,和你隔著幾千米寬闊的大西洋,再不相見,不如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