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孽緣歌長恨 番外:權晟風篇(1 / 3)

卷五:孽緣歌長恨 番外:權晟風篇

卷五:孽緣歌長恨 番外:權晟風篇

【一】

了解我的世人評說起權晟風,都說我是一個殺人不眨眼沾滿了血腥的惡魔,我的確惡跡斑斑,曾也以為這輩子都洗不清了,華南黑幫內變、西涼碼頭爆炸、血洗濱城賭場、莞市十日變、南通4.11走私大案,還有太多太多,我手上有洗不去的鮮血,我夢中有無數猙獰的臉,朝我索命,許憐九、舞絕、姚溫和,她們都為我而死,也為了我,把原本應該安穩的人生活得黑暗又扭曲,我曾痛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走上了這條路,又何必牽扯那麼多無辜的人。

我陰險、毒辣、狠厲、無情,我的性子裏,幾乎包涵了所有罪大惡極的感情,我這一世,為了權勢不停的與人爭鬥,為了地位和報仇,變得不像自己。

我有時候想,若不是遇到了白鳶鳶,這一切,又會怎麼樣。

我可能擁有了白唯賢的一切,也和姚庚榮達成同盟,娶了他唯一的女兒,就像對談秀雯那樣,相敬如賓、例行公事,我不會和我不愛的女人生孩子,我這一生再多的錢財,都到底要孤獨終老,我不會有跌下頂尖的一日,沒有任何人能超越我戰勝我,白鳶鳶也問過我,有沒有後悔,我說自然不會,我權晟風,沒有做過一件後悔的事。

鳳城和莞城,夏天很熱,冬天很潮,我在這兩座城市度過了我最年少輕狂也鼎盛風光的日子,無論出現在哪裏,都是眾星捧月萬人矚目,可我知道,也有太多人在伺機壓垮我,我每日過得都很累,小心翼翼又謹慎虛偽,我掩藏起自己的情緒,收起我全部的喜怒哀樂,我形同一個機器,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我以為我的人生就這樣過下去,直到死的那一天,而這一切,都猝不及防的被那個傻女人給攪亂了。

白鳶鳶,程鳶禾。

一個女人兩個身份,我因為她是覃濤或者姚庚榮派在我身邊的間諜,我到了世紀名流,第一時間就查了她,可笑的是,她之所以變了身份,竟然為了一個男人,一個她明明喜歡了十四年,卻還不想讓他認出來的男人,我第一次發現,世上還有這麼蠢的,她的腦子到底怎麼長的,不,應該說,她壓根沒有腦子。

我其實挺嫉妒的,我很少嫉妒別人,我嫉妒過白唯賢,因為同是白恩國的兒子,為什麼他自小衣食無憂,而我卻跟著母親連溫飽都難做到,後來,我終於明白了,因為命數都有安排,我得到了他最夢寐以求的女子,自然要將白家的一切都補償給他才是。

憶及初見白鳶鳶時,我依然覺得怦然心動,她一身淺綠色的裙子,長發垂在肩頭,站在人群裏,二百多個花枝招展的姑娘,我卻唯獨瞧見了打扮最簡單的她,她正好低眸想著什麼,黛眉微蹙,有幾分心思,我對那些人介紹我是權晟風,她忽而抬頭看過來,漆黑的眼眸、嫣紅的唇,那不經意的驚鴻一瞥,足足驚豔了我三十七年沉寂的時光,她美得驚心動魄,卻又不逼人,而是淺淺淡淡的,就像一縷風,撩撥進了我心弦,將那荒蕪的戈壁灘,變成了一望無際的綠洲。

我匆忙移開目光,本來還要說幾句的,可腦子裏除了她那無意識的一笑,什麼都沒有了,於是我隻好倉皇的逃開,有生以來唯一一次落荒而逃,竟然為了一個連話都沒說過的女人,我快步走出那扇門,站在過道裏,喘息了半天,我一拳頭就砸在牆上,甚至驚住了跟在身後的保鏢,我他媽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難道真是那句話:世間癡男女,無人勝情關。

即使我權晟風,都做不到麼。

我曾在母親的碑前立過誓,這一生不再辜負女人,我做不到平安的生活,許諾不了她一世清歡,就寧願不去惹任何女子,我要給白恩國和白唯賢贖罪,雖然我不承認,可這也是事實,我是白家的子孫,白家世代對女子無義薄情,我就不能再添一筆罪孽了。

可我從沒見過這麼蠢的女人,她要是聰明,我也懶得關注她,可她太蠢了,蠢得我哭笑不得,她那晚對我說,她做了很多壞事,其實那些壞事,我都留意過:她趁無人時往譚茜的杯裏吐了口唾沫,結果看著譚茜喝下去,她又後悔了,自己躲在走廊上,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然後念叨著,“阿彌陀佛,這樣深的罪孽,我是贖不清了。”

我當時看到這一幕正喝酒,我竟然一口就嗆著了,我立刻躲在牆根,她大抵聽到我的聲音,嚇得坐在地上往後爬,“我不是故意的,佛祖觀音,我再也不敢了!”

我無奈的笑了許久,轉天本想跟她解釋一下,負責她的媽咪卻告訴我,白鳶鳶請假了,嚇出了毛病。

我終是敗給了這個蠢女人,她的蠢事太多了,我在監獄裏那十五年,就靠回憶這些,撐了過來,我想這輩子,縱然能遇到千千萬萬的女子,比她美的、比她聰慧的、比她更懂男人心的、比她哪裏都好的,可唯獨我愛著的,就這一個白鳶鳶了。

【二】

最初在監獄裏,我很排斥那樣的日子,枯燥、落寞又荒涼,我本是那樣呼風喚雨,忽而跌得這麼慘這麼重,我真的適應不了,我每日都消沉,除了完成我的工,就拿著和她的結婚證,坐在院子裏,癡癡的看著,我在想,她能過得好麼,會不會被人欺負,白唯賢,還會不會再傷她一次,如果她出事了,誰能替我保護她。

我幾乎被折磨得要瘋掉,每個深夜,他們都睡得特別香,唯獨我,睜著眼睛望著房頂,看哪裏都是她那張淺笑輕顰的臉。

她不止一次來見我,可都被我拒絕了,她也許以為我狠心絕情,可她不會知道,我其實比她想見我更想見她,但我不能,她能癡傻等了白唯賢十四年,我更怕她等我一輩子,我害怕她跟別人,我希望她是我的,唯我一個男人的,可我更怕,銅牆鐵壁之中的我,根本給不了她未來,我不願牽絆她,誰若能真心像我那般對她好,我願拿我餘下的生命,換她此生再不流淚。

後來,白唯賢在第八年,突然非要見我,他帶人砸了監獄的接見室,差點被以破壞罪抓起來,我隻好去見他,他忽然跪在我麵前,我驚得不知所以,他對我說,“大哥,求你了,別在裏麵待一輩子,我願意拿全部家財換你出來,鳶鳶為你都瘋了,她才這個年紀,就要當一輩子尼姑,你知道隱尼庵的日子,多苦麼。”

她竟然真的在尼姑庵守了八年,我當時便哭了,我低下頭,許久都泣不成聲。

為了鳶鳶,我成了眾叛親離的階下囚,也為了她,我要努力出去,這世上,終究除了我,再沒任何一個男人,能許她幸福。

我此後更加努力,而白唯賢也在想辦法為我翻案,他幾乎用盡了一半家財,賄賂了所有的人,最終,為我從無期減刑到了十五年,對於我這樣一個罪大惡極的人來說,這真是奇聞一般了。

有了盼頭的日子,似乎過得格外得快,可真的到了我出獄的那天,我又退縮了,我不敢去見她,我已然蒼老得不像從前,她卻還是三十多歲的女子,我看那照片,明豔得我挪不開眼睛,我哪裏配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