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孽緣歌長恨 番外:權晟風篇(3 / 3)

她說完真的就要下床,我從背後給她撈過來,氣得翻身壓上去,這個女人,總是能讓我哭笑不得卻又愛不釋手。

“何必麻煩林媽,她都快七十了,我這個年紀雖然老,也不願去吃更老的,就吃你也將就了。”

我將她的身子往上提了提,恰好低頭便能吻上她的唇,她大抵吃了糖人,嘴裏甜得像蜜一樣,她的手搭在我背上,眼睛微微眯著,細細的呢喃聲從喉間溢出來,被我盡數吞沒,即使我就埋在她身體裏緩緩動著,感受著她依然如初的緊致和溫柔,我卻還以為是做了一場美夢,反正我是到死也不會告訴她,我在監獄裏麵,多少個夜晚啊,可做過很多這樣與她融著的夢……

權晟風啊權晟風,男人做夢,都夢那些從未得到過的,你卻非要夢這個又蠢又沒情調的女人,看來你是中了一種毒,名字叫“相思鳶鳶穿腸草”。

我一邊笑著,一邊近乎瘋狂的要著她,她身子繃得太厲害,我不停的吻著摸著,她才漸漸舒緩了許多,我最煩外麵的烏鴉叫,分明和我做上對了,明日便叫六子把烏鴉的窩端了,不行鏟斷那棵樹!這樣好的良宵,它們組團出來叫,似乎還來應和我的頻率,這個女人也氣我,眼神往烏鴉那裏瞟,縱然我已經老了,不再如多年前玉樹臨風,惹得那樣多女人和她搶我,但好歹,我也總比烏鴉好看些。

這一晚,我帶著無盡的思念和半分對她無視我去看烏鴉的怒氣,要得可能是狠了些,以致於她最後在我打算梅開二度時,嚇得裹著被子往床頭鑽,伸出一隻小腳朝我踢著,有氣無力的喊,“老流氓,你走開……”

我無奈的停在那裏,像是對一個孩子一般,望著她那清澈的眼睛和唇角又怕又愛的笑意,就忍不住過去摟住她,我死死嵌著她柔軟的身體,恨不得埋進自己的骨骼裏,真好,白鳶鳶,千帆過盡,我還是擁有了你。

【四】

鳶鳶懷孕,是在農曆八月份,也就是我出來的次月,何丫頭扶著她來告訴我的,當時我正在烏江畔的河裏遊泳,白唯賢從莞城寫信過來告訴我,遊泳健身可以延長衰老期,讓我多陪鳶鳶幾年,還能有助於她受孕,我倒是不在乎後麵了,有她陪我,一生足矣,可我在乎前麵那個,我是要多活幾年,不然白唯賢那小子,還虎視眈眈的,我得死在他後頭。

鳶鳶穿著水藍色的綢子錦衣,撐著一把油紙傘,羞澀得站在河畔,兩頰皆是紅雲朵朵,好看極了,哪裏像三十六歲的女人,分明一個十六歲的花季女子,我看她和白唯賢的女兒,倒是有點像姐妹。

她朝我喊,“晟風,我、我、我是,懷孕了。”

別人做父親,激動得大抵是立刻飛奔過去抱著她轉兩圈,可我五十三歲喜得孩子,我自然比尋常人更激動,我忘了遊,於是就沉了下去……

我就算泡在河裏都高興得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我聽見岸上好多人在叫,“溺水了!有男人溺水了!”我才恍然大悟,立刻遊上去,浮出水麵那一刻,她正站在岸邊嚇得眼睛都紅了,我趕緊跑上去,隨手拿起置在草地上的衣服披上,然後將她抱在懷裏,她嚇得不停的摸我的臉,聲音都顫抖了,“晟風,你有沒有事。”

我笑著搖頭,用力吻了她許多下,她被我吻得臉色由驚嚇得蒼白變成了羞澀的粉紅,周圍人都在說,“神經病啊,嚇媳婦兒玩兒,吃飽了撐的。”

他們皆罵著笑著散去了,我偏偏不肯鬆手,更放肆的吻她,她將我推開,又羞又惱,“你真是、糟老頭子,老不正經!”

她站起身,下了河畔,往程公館的方向走,又忽然止住步子,回眸看著我莞爾一笑,“晟風,十五年才還了這個願,算是我送你的禮物麼?這下我可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這個孩子,一定為你安好的生下來。”

【五】

自從她懷了孕,我變成了豬狗不如。

庭院裏雞鴨貓狗,都比我地位高了許多,她為了培養自己的母性,先拿那些小動物練手,而我,眼巴巴盼了十幾天才能輪上被她抱一下,我也恨,都這個歲數了,怎麼還有需求,好不容易趁她躺下沒注意到我,偷偷吻過去,她又將我推開,“傷了孩子!”

我仰麵躺在床上,聽著她的輕笑聲,無奈的閉上眼,我現下五十三歲了,等孩子生下來,大約五十四歲,無妨,白唯賢那老小子告訴我,六十多也有披掛上陣的,我這一年禁欲難受,等生下了這孩子,再彌補也不遲。

何止一年,我將燈關上,歎了口氣,老子都忍了十幾年了。

鳶鳶身子一向纖瘦,有了孩子,也沒胖多少,隻是肚子漸漸大了,她脾氣也不嬌縱,就是喜歡使喚我,林媽年紀大了,應鳶鳶的意思,留她在程公館養老,何丫頭每天照顧她,兩個男仆打掃庭院忙得落不下腳,也不知怎麼回事,這洗碗的活兒,怎麼落到我頭上了?

那天她搖著蒲扇經過廚房,我正好圍著圍裙在刷灶台,她笑著靠在那裏,風情萬種的望著我,“晟風,你現在愈發熟練了,待孩子降生,你也要拉過去洗尿布的活兒,我看你這麼上手,心裏踏實許多。”

我無奈的壓了壓這口不平的氣,“想我權晟風昔年怎麼也是叱吒風雲的黑幫大佬,我如今竟然穿著這碎花的圍裙——”

“罷了,別說了,我腦子不舒服。”

她搖著蒲扇笑得發壞,“是,西涼碼頭、華都賭場、血洗莞城……太多了,你可是響當當的人物呢。”

她說罷不顧我的得意之色,指了指一側的垃圾,“大佬,刷完了灶台,別忘了倒垃圾。”

我定定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良久爆發出一陣開懷的笑意,這個女人,簡直吃定了我,她是蠢,卻蠢到了我心裏,我便寵她就是。

我安分守己的解下圍裙,提著垃圾袋子,悠然得下了回廊,她正在房間的窗下,接著那點光亮,縫一個紅色的肚兜,我那日說,你去買一個,什麼樣式沒有,何必自己費勁縫。

她說這哪裏一樣,外麵的布不好,我得親力親為,這是我第一次當娘。

我笑著借著那微弱的光芒望著她,我愈發貪戀和她在一起的時光了,不知是不是真的老了,我也放下那昔年淩厲陰狠的性子,喜歡粘著她,深夜醒來,第一時間便是去摸旁邊,她在,睡得安穩,我就放心了。

阜城的春夏秋冬,總是那般恰到好處,大抵因為她在我身邊,還有那未出世的孩子陪著,我莫名覺得,此生無憾。

我這一生,大起大落這麼多年,雙手從不幹淨,心也從難落定,可最終的時光,因她們母子,大抵也圓滿了吧。

——紅塵中,癡心女子比比是,卻並非人皆白鳶鳶。

——這世間,深情男兒千千萬,再難得一個權晟風。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