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玉損香銷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
千裏孤墳,
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
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
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
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
明月夜,短鬆岡。
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蘇軾
秋色蒼茫——。
正午的太陽,將群山映影得光輝而絢麗,無人的山道上,前麵兩個人手提銀槍,後麵一人手提镔鐵雙錘,奔跑如猿,風一樣向這邊靠近。
沒有炊煙,因為這裏並沒有依著山麓而結廬的緊挨在一起的人家,天地很寂靜,甚至還多了些沉重的
意味。
“怎麼突然來了這些頭裹黃巾的怪人”——手提爛銀槍有著英俊麵龐的人,喃喃地低語著。而另一個手提鏨金槍的人,因著臉上有太多的風塵之色,使人看起來有一種憤怒的感覺,圓瞪的雙眼,仿佛要鏟除這世間的不平。而手提雙錘的人微微張開嘴,嘴角上帶著一些嘲弄,和一些厭倦,沒好氣的說:“幸好先碰到你們倆,否則我一個也不好對付。但願沒來晚,否則,舍卻性命不要,我也要將他們碎屍萬段。”
也許是他們對世界上美麗的和醜惡的事都看得太多了吧。
三人是誰?手提銀槍的兩人是祖祖輩輩生活在此間的獵戶,每天三人除了上山打獵外就在一起切磋武藝。使爛銀槍的那個姓薛,名仁,字乾徳,用鏨金槍的那個姓劉,名興,字煊赫,具是武藝高強之輩。而另一個使镔鐵雙錘的人正是前麵提到的何猛,何瑞廷。三人怎麼在一塊?原來何瑞廷經常販馬,出入關外,也常來和張遼談論國家大事,切磋武藝,因此三人也常見麵,久而久之也就兄弟相稱。而這幾天馬匹具被頭裹黃巾的人買走,常常聽到他們“招賢納士”,老百姓都說要招兵買馬,天下要亂,所以這一天他就早早的來找張遼商量前程,恰遇到二人,二人訴說張文遠今天沒來相邀打獵,三人商量來找。
山裏人煙稀少,家家離得很遠。三人剛到山間,就聽到打殺之聲,知道事情不好,就急急飛奔而來。
此刻他們三人微眯著眼,任憑雙腳機械的邁開步子在這無人的山道上飛奔,大腳踏著山路上的石子所發出的聲音,混合了三人氣喘籲籲的聲音,形成了一種雖不悅耳,但有節奏的音樂。
遠處,一陣秋雁飛起——他們也絲毫沒有受到幹擾,抬都沒抬眼皮,眉心皺了皺,六隻眼睛緊緊的盯著下麵的戰場。似乎他們看到了什麼,腳步空前的加快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飛起來!雖然,深山裏經常有各種聲音,秋蟲的夜鳴,獐兔的奔跑,歸雁的飛翔——突地,在這許多種聲音之中,卻有一個女子的尖叫聲音,雖然聲音很低,卻傳出很遠很遠。
兩個黃巾賊手提樸刀,從後麵靠近張群,而另有兩個黃巾賊手提鋼叉亦由正前方一先一後殺至,力圖擊殺張群,分散眾人的心。
這些人雖都不是身經百戰之徒,但都出身不正,力氣非常,一出手便封死了張群任何躲避的機會。
就是那一聲慘叫,驚醒了正在激戰的眾人。鮮紅的血順著雪白的長頸,瞬間染紅了同樣雪白的薄紗長裙,她就那樣慢慢倒下,白色的紗裙沾滿了鮮血,強烈刺激著每個人的心。
程興沛此時也感受到了痛,這痛開始隻在肌膚,然而瞬間便滲入骨髓,痛徹心扉!
………………
擊殺得手的黃巾賊獰笑著,鼻子裏呼出一口臭氣,嘴角一揚,重重地發出一聲冷笑。也許他這聲冷笑並不意味著什麼,但是他麵上的神色,卻使人有一種將他殺死的衝動。
深山寂寂,無聲無息,卻突然傳來幾聲焦雷似地暴喝,這聲音出自多個地方,在大山深處顯得特別刺耳,卻久久回蕩在大山深處。冷笑聲戛然而止,一隻從不遠處飛來的長槍結束了他罪惡的生命。
秋天已經在不經意間來了,看那蒼鬱的森林間似乎已經多了些微的鮮紅,紅的像鮮血,紅的像年輕的生命,大地上似乎也鮮紅一片,也許這個秋天的晚上的月亮也是紅色的。
山道越發陡斜。狹小、彎曲而陡斜的山道,並沒有使這三個人露出絲毫遲滯,他們仍然是遵循著先前速度飛奔著,或者比以前更快。三個人眼睛裏都布滿了血絲,腥紅的雙眼似乎要噴出火來,燃燒那罪惡的世界。
三頭怒火中燒的“猛獸”從蒼翠無力的密林裏衝了出來,漸漸的,漸漸的靠近了這幫可惡的獵物。
戰場這邊,張遼已經殺紅了眼,那一聲大吼之後,張遼發泄了心中所有的憤怒,大刀猛輪,左劈右砍,不做防守,招招拚命。因為他知道與自己相依為命二十載的妹妹永遠離開了,他滿以為自己會這樣疼她一輩子,在平淡瑣碎的事情裏,兩兄妹互相關心,快快樂樂的生活。可這夢想被無情的擊碎了。他不怕死,可他怕他死了,沒人照顧她,沒人在疼她。自從碰到程興沛,他才放開手腳,以為有人可以疼她。可是……可是……她卻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