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是覺得瀛洲沒人能殺得了你，所以就離開了？”晏離看著金城宗慶，“可為什麼要當海寇？”
“我隻是跟隨主公前來而已。”
“主公？”晏離眉頭一皺，“難不成，是指你遇到的那個神秘人？”
金城宗慶點點頭。
“他究竟……給了你什麼力量？”
金城宗慶扯開衣襟，把上半身從領口鑽出來。
那是一副精壯結實的身軀，隻是皮膚呈怪異的灰白色，胸膛、背部、還有兩條胳膊上，紋滿了刺青。
晏離看不出刺的究竟是什麼紋飾，但詭異的是，那些刺青似乎……不，是確實，確實像是活物般在緩緩蠕動！
“天啊，這……這是什麼妖術？”
“這是我承受活剮般的劇痛，由主公親手刺上的。”金城宗慶稍微抬起手臂，看著上麵的刺青，“八岐紋，能讓普通人，也擁有鬼神一般的力量，但是……力量的代價，卻是背負沉重的詛咒。”
“詛咒！？”
“我獲得了以一當千的實力，也報了主家的血仇，可內心卻無法抑製殺戮的欲望，就好像……好像野獸無法抑製獵殺的本能一般，而且我殺得越多，力量就變得越強，力量越強，嗜血的欲望就更強烈。”
“還真是邪惡之術呢，看來給你紋上這刺青的家夥，必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麼多年來，我幾乎沒睡過一個踏實覺，一閉上眼睛，那些瀕死的臉孔，痛苦的慘叫，就不停在腦子裏浮現，那些人……與我素昧平生，我甚至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們的冤魂纏著我，壓在我的背上，我實在……實在不堪重負了。”
聽到金城宗慶這段話，晏離的神情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是同情，或者說，有點可憐他。
雖然看不到金城宗慶的表情，但從語氣中仍能感覺到他內心的痛苦。
“我想要結束這一切，想要自我了斷，但這刺青卻……”金城宗慶雙手抓著自己的胸口，指甲摳在刺青圖案上，好像恨不得連皮一起撕下來。
“我想切腹，但手臂無論怎麼用力，也無法將刀刺進去；我想投水或自縊，卻怎麼也邁不出腳步，怎麼也無法把自己掛到繩子上去……我用盡各種辦法，都做不到，做不到……”
“所以，你才期望借他人之手來殺死你？”
“這恐怕……是唯一的辦法了，我輾轉於瀛洲各地的戰場，但收獲的隻有失望，而我造下的罪孽，反倒是越來越深……我現在終於明白，從紋上刺青，戴上這張麵具那天起，就已經放棄了做人，墮入了惡鬼之道。”
“可悲。”晏離低聲歎道。
“我是咎由自取，被仇恨蒙蔽了心竅，居然借助邪魔外道的力量……這張麵具，已經很久沒有取下了，我不敢將自己現在的樣貌暴露在人前，戴著它，我還可以騙自己，我還是人，不是鬼。”
金城宗慶邊說，邊揭下般若麵具……
隨著他的容顏展現在眼前，晏離浮現出難以自已的震驚之色。
比起人來說，那確實更像一張惡鬼的臉孔——灰白、枯槁的臉頰凹陷，與幹癟的僵屍無異，深陷的眼窩裏，根本看不出有沒有眼珠的存在，隻有兩團血紅的幽光閃爍著。
金城宗慶隨手將麵具拋在腳下。
“晏離，你是第一個與我交手那麼多回合不落下風的，我對你相當期待，趁我還殘留著人性，期望你能達成我的夙願，讓我能以人的身份死去。”
“你不說我也會做的。”晏離神色肅然，“在開打之前，我想多問一句，你所謂的主公是誰，為何要離開瀛洲到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