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欲出遊哥仨暗定計 拜同鄉欺騙老母親(1 / 2)

羅燦,羅昆.,胡奎到了羅府,重新施禮,分賓主坐下,公子忙取一套新衣服與胡奎換了,引到後堂。先是公子稟告了太太,說了胡奎的來曆鄉貫,才引了胡奎,入內見了太太,拜了四雙八拜,認了伯母,夫人看胡奎相貌堂堂,是個英雄模樣,也自歡喜。安慰了一番,忙令排酒。這位秦老夫人,可不是平庸之輩,秦,羅兩家,世世代代在朝廷居官!是見過大世麵的!她一看胡奎,身軀高大,膀寬背厚,濃眉大眼!麵如鍋底!黑中透亮!相貌凶猛!性情一定粗魯!要是到外邊一定闖禍!老夫人心想,讓他和我兩個兒子在一起,不能夠隨便出去!免得惹事生非!所以,老大人下了令,讓他們三人在書房好好讀書!在後花園練習武藝!府門不許出來!胡奎在外書房歇宿,住了幾日,胡奎思想:老母在家,無人照應,而已家用將完,難以度日,想到其間,麵帶憂容,虎目梢頭流下幾點淚來,不好開口,正是:雖安遊子意,難忘慈母恩。那胡奎雖然不說,被羅燦看破,問道:“大哥為何滿麵憂容?莫非有甚心事麼?”胡奎歎道:“賢弟有所不知,因俺在外日久,老母家下無人,值此隆冬雪下,不知家下何如,因此憂心。”羅琨道:“些須小事,何必憂心!”遂封了五十兩銀子,叫胡奎寫了家書,打發家人連夜送上淮安去了。胡奎十分感激,從此安心住在羅府。早有兩月的光景,這也不必細說。羅府二位公子自從結義了胡奎,太太見他們成了群,越發不許過問,每日隻在家中悶坐,公子是悶慣了的,倒也無所謂,把這個賽元壇的胡奎悶得無奈,可有些受不了!像野鳥入籠,生馬入圈一樣!剛開始還可以!跟羅燦,羅昆在一起,淡天說地!談古論今!特別是談到老爺羅增赴邊關,征剿韃韃,至今未歸,兩位公了很是擔心!提起奸相沈謙父子在朝無惡不做!小哥三就切齒痛恨!或者談談兵書!論論戰策!練練刀槍棍棒!轉眼三個月過去了!已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哎呦!”這胡奎憋得受不了!向羅琨道:“多蒙賢弟相留在府,住了兩個多月。足跡也沒有出門,真像是野鳥入籠!怎得有個開朗地方暢飲一口也好!”羅琨道:“隻因我父帥出征邊關!母親放心不下!怕我們出去惹禍!所以管得嚴緊,不能請大哥。若論我們這長安城外,有一個上好的去處,可以娛目騁懷。”胡奎問:“是甚麼所在?”羅琨道:“就是北門外滿春園,離城隻有八裏,乃是沈大師的花園,周圍十二三裏的遠近,裏麵樓台殿閣、奇花異草,不計其數。此園乃是沈謙謀占良民的田地房產起造的,原想自己受用,隻因公子沈廷芳愛財,租與人開了一個酒館,每日十兩銀子的房租,今當桃花開時,正是熱鬧時候。”胡奎笑道:“既有這個所在,俺們何不借遊春為名前去暢飲一番,豈不是好!”羅琨看著胡奎,想了一會,猛然跳起身來說:“有了,去得成了。”胡奎忙問道:“為何?”羅琨笑說道:“要去遊春,隻得借大哥一用。”胡奎道:“怎生用俺一用?”羅琨道:“隻說昨日大哥府上有位鄉親,帶了家書前來拜我們弟兄三個,我們今日要去回拜,那時母親自然許我們出去,豈不是去得成了!”當下胡奎道:“好計,好計!”於是大喜!三人一齊到後堂來見老夫人,來到樓上,先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一看小哥三全來了!準有事!便問:“你們不在書房好好讀書!來找我有事嗎?”羅琨道:“胡大哥府上有位鄉親,昨日前來拜了我們,我們今日要去回拜,特來稟告母親,方敢前去。”老夫人道:“噢,是這樣啊!這有何不可!你們出去回拜客,隻是奎兒,我告訴你,在外麵不能多管閑事!千萬不要給我闖禍!拜訪完你的同鄉,早去早回,免我在家懸望。”“行!行!行!幹娘您放心吧!我們到外麵,絕對不惹禍!我們轉一圈就回來!”“轉一圈!”“不是!不是!是去拜訪完我的同鄉!說幾句話!放下禮物就回來!”胡奎說道!“哈哈!哈!看看,把你高興的這個樣子!好了!你們哥三去吧!早去早回!”三人齊聲說道:“是!”當下三人到了書房,換了衣服,帶了三尺龍泉,跟了四個家人,備了馬,出了府門,一路往滿春園去。羅府哥三個,帶了家將,一直往城外滿春園來,一路上,但見車馬紛紛,遊人如蟻,也有王孫公子,也有買賣客商,岸上是香車寶馬,河內是巨艦艨艟,都是望滿春園來遊春吃酒的。三位公子無心觀看,加上兩鞭,早到了花園門首。胡奎抬頭一看,隻見依山靠水一座大大的花園,有千百株綠柳垂楊,相映著雕牆畫壁,果然話不虛傳,好一座花園。羅琨道:“哥哥還不知道,這花園裏麵有十三處的亭台,四十二處樓閣,真乃是四時不謝之花,八節長春之景!”胡奎道:“原來如此!”當下三人一齊下馬,早有家將牽過了馬,拴在柳樹之下。前去玩耍,三人往園裏就走。正是:雙腳不知生死路,一身已入是非門。話說三人步進園門。右手轉彎有座二門,卻是三間,那裏擺著一張朱紅的櫃台,裏麵倒有十數個夥計;旁邊又放了一張銀櫃,櫃上放了一麵大金漆的茶盤,盤內倒有一盤子的銀包兒,你道此是為何?原來這地方與別處不同。別的館先吃了酒,然後會賬;惟有此處,要先會下銀包,然後吃酒。為何?一者不賒不欠,二者每一桌酒都有十多兩銀子,會東惟恐冒失鬼吃下來銀子不夠,故此預先設法,免得淘氣。閑話休提。單言胡奎、羅燦、羅琨進了二門,往裏直走,旁邊有一個新來的夥計,見他三人這般打扮,知道他是長安城裏的貴公子,向前陪笑道:“三位爺還是來吃酒的,還是來看花的?若是看花的,丟了錢走耳門進去;若是吃酒的,先存下銀子,好備下菜來!”這一句話,把個羅琨說動了氣,圓睜虎目,一聲大喝道:“把你這瞎眼的狗才,連人也認不得了!難道我們少你錢麼?”“公子爺息怒!我們這兒——”剛要說這是我們這個規矩時,旁邊有認得的,忙忙上前陪禮道:“原來是羅爺,快請進去!他新來,小的係我家夥計,認不得少爺,望乞恕罪!”這一番說了,公子三人方才進去。說道:“饒你個初犯罷了!”那些夥計、走堂的嚇了個臭死。你道開店的夥計為何怕他?原來,他二人平日在長安,最會闖禍抱不平:凡有衝撞了他的,便是一頓拳頭,打得尋死,就是夏侯駙馬有什麼不平的事撞著他,也是一樣的,況他本是世襲的公爺、朝廷的心腹,家有金書鐵券,就打死了人,天子也不準本,苦主也無處伸冤,因此,長安城沒哪個不伯他。閑話少說,單言三位公子進得同來一看,萬千紅紫,一望無邊,西邊樓上笙歌,東邊亭上鼓樂,三人看了一會,到了一個小小的亭中。那亭子上擺了一席,上有一個匾,寫了“留春閣”三個字;左右掛了一副對聯,都是長安名士寫的,上寫著:月移疏柳過亭影,風送梅花入座香。下中掛了一幅丹青畫,上麵擺了兩件古玩,公子三人就在此亭之上,耍了一回,敘了坐,三位才坐下,早有酒保上來問道:“請問三位少爺,還是用甚麼菜,還是候客?”公子道:“不用點菜。你店上有上色的名酒、時新的菜,隻管揀好的備來!”酒保答應下去,不會兒功夫,早將小菜放下,然後將酒菜、果品、牙著,一齊捧將上來,擺在亭子上去了。三人正欲舉杯,忽見對過亭子上來了兩個人:頭一個頭戴片王方中,身穿人紅繡花直掇,足登朱履,腰係絲絛,後麵的頭戴元色方中巾,身穿天藍直掇,一前一後,走上亭子。隻見那亭中,約有七八桌人,見他二人來,一齊站起,躬身叫道:“少爺,請坐!”他二人略一一拱手,便在亭子裏頭一張大桌子,上前坐下。這是誰啊?原來前麵穿大紅的,就是沈太師的公子沈廷芳;後麵穿天藍的,是沈府中第一個清客,叫做錦上天,每日下午無事,便到園中散悶,他又是房東,店家又仗他的威風。沈大爺每日來熟了的,這些認得他的人,誰敢得罪他,故此遠遠的就請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