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這個,張老頭,這肉燉的真好吃!”
“哇,這湯也好好喝!”
李涼月拿起湯匙,舀了一勺,輕輕地吹著熱氣,小嘴粉嘟嘟的,沾滿了油漬,倒顯得更滑嫩了。
“哈哈,老夫活了大半輩子,平生除了治病救人,就好這口舌之物,這做菜的手藝也是越來越精,小丫頭,你可享福嘍!”張有德坐著,手指著菜湯,笑著說道。
……
飯後,李涼月站在櫃台裏,眼睛盯著賬簿,寫出了一個個小字。陳風則站在張有德旁邊,幫忙抓抓藥,或是將煮好的藥端給病人,打打下手。張有德作為坐堂醫師,病人一多就忙不過來。
這時,門外來了一老一少,大概是母子吧。那青年背著他母親,麵帶急色,一步一步走了進來。
“大夫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她今吃飯突然咳出了血,好多好多血!”那青年把他娘安坐在了椅子上,跪地哭喊著。
張有德連忙走了過來,為他娘把著脈。
許久。
歎了一口氣,說著:“唉,已病入膏肓,老夫無能為力。若是能早些時候來,老夫還能醫治一二。”
“娘,你病了這麼久怎麼不告訴我!若不是剛剛那!”那青年抓著他娘的手,欲言又止,跪地痛哭著。
“虎子,看病不得要錢嗎,咱家那些錢,可都是你討老婆用的,娘可不能花這錢。再說,都活到這個歲數,值嘍,就是可能看不到虎子你娶媳婦了。”虎他娘年邁的臉上露出笑容。
虎子聞言,哭的聲音更大了起來。
“是兒沒用,是兒沒用……”
“若能早些發現,早些帶娘來……”
這時,虎子突然想起,最近一兩年家裏晾衣杆上總是多出一塊紅布,自己前段時間還問過娘,這小方布是作甚用的,記得娘當時笑嗬嗬地說:“這呀,可是娘的命根兒嘞。”
頓時,虎子記憶裏的那塊紅布,變得無比鮮豔,仿佛能滴出血來,那麼刺眼。
最後,虎子還是沒能救好他娘,走的時候,他娘趴在虎子背上,回頭向著張有德三人笑了笑,用盡力氣喊了聲:“謝謝張大夫!”虎子聽到,腳步邁得更重了些,像是突然沒了力氣,又或是背的人更重了。
李涼月看著眼前這一幕,很難受,不過,自己隻是個記賬的,又能做些什麼呢,唉。
半個多月過去了,太平鎮還是從前那樣,隻是,鎮東邊的山上,多了一座墳,矮矮的,墓前的紙錢還很新。
往後很多年,虎子的房子換了幾次,也娶了媳婦。不過,院子裏晾衣杆上的那塊紅布一直都在,不過洗得褪色了許多。
鎮子還是那麼安靜。
眨眼一年過去,這期間看病的人來來去去,生離死別。有治好時的哭聲,也有治不好時的哭聲。
李涼月這一年來,看過救父賣身的女兒,為救相公早起貪黑的妻子,被毒蛇咬傷的菜農,摔斷腿的工人……
這天下午,李涼月想了很久,似是下定了決心,跑到院裏,向張有德說道:“我想學醫,張師,我會付錢的,就是沒時間記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