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夏天漫長而潮濕,天氣稍涼一些至少要等到八月十五過後,而現在才七月十五,一直存在家裏的低氣壓也沒有過去,反而越來越明顯,我終於發現原來是在奶奶身上。她這幾天幾乎都沒有說話了。
幾乎每年的中元節,她都是獨自坐在客廳一角,偶爾側著頭看門外能看好久,偶爾靜靜發呆好久,這一天對她來講,是過得特別緩慢的。
今年好幾個台風都在這個時候不間斷地來臨,廳前的天井幾乎天天都在積水。小時候還會覺得是開心的事,因為可以暢快地玩水,不樂意的隻有大人,我媽就因為這樣的事情好幾次和爸爸吵架,和奶奶吵架,一開始時也僅僅是生悶氣,念念嘴,後麵就開始慢慢爆發出來。等到我長大一點了,必須拿起掃把學著清理各種天氣遺留下的問題,我也能夠明白一些大人的情緒了。
做大人,是一件很累很累的事,要麵對很多很累的事情。
中元節這天依舊下了一整天的雨,時急時緩,我們想把客廳的推拉門都關起來,這樣雨不會潑到。奶奶自個拿隻椅子坐在了外麵,我們叫她進來她也不願。
我看到那雨水都撲到她臉上去了,眼裏潮濕得像要溢出水來。過了好一會兒,突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起身去往廚房,在擺滿三牲水果的供桌旁抽出一支香,又說了很多的話,末了才把香添在香爐裏。我聽不到她說了什麼,但我又好像知道她會說什麼。
那些離去的人越多,這一天的思念就會越盛大,或許我們的想念可以凝結成迎接他們到來的無形的路,你會知道,每條路的盡頭都是你一定要回來的家。你的時間停止了,隻要我的時間還繼續著,我就會不斷地想起你,我們之間的距離會越來越近,你隻是先去了一個地方等我,親人之間的牽絆就是來來回回還會在一起的牽絆。
我們之間產生的情感,有一種巨大的力量。好像每個人從一出生身上都有一條無形的長長的線,哪怕是和最親密的人剪斷了臍帶,但她還是會把這條神奇的線係給你,無論你今後去到多遠的地方,這條線都在,但這條線是無限長的,因為她的愛也是無限長的。
“你們來拜拜。”奶奶對著我和弟弟說,家族人丁單薄,到我這一輩的血脈,僅有我和弟弟和遠嫁姑姑的一雙兒女,我們來往並不密切,這些深刻的情感都是我往後才感悟到的,就在某些個午後或者淩晨,我看著自己孩子的睡臉,腦海裏彈跳出一個個信息。
如果沒有結婚,我一直過著自己的生活,我就是海裏自由自在的魚兒,哪片海域都可以立即動身到達。如果結了婚,我就會在固定的範圍遊動,把珊瑚礁裝扮得很好看,路過的每一條魚我都知道它們的名字。我不是不想做自由自在的魚兒,隻是生命本身是需要重量的。或者說我寧願被彎彎繞繞包裹著前往,我並不能獨自麵對未知的暴風雨,所以找一個同伴對我而言是比較安全的。
選擇模式一:人生劇本將不再添加重要角色甚至新角色新故事,單線人物發展。
選擇模式二:人生劇本添設人物一,人物二,人物三……內容隨機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