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也一定是這樣了?”
允教授豪邁的說,“我才疏學淺,也就剩了點學術的骨氣還在了。”
克知非點點頭,“這一點,家父恰巧和您相同。”
允教授好奇了,“令尊在哪家大學?”
克知非彬彬有禮的給允教授斟上茶,“家父早年出國。他和您一樣,堅持自己的觀點,就終生不改。以前在國內發過論文所稱的觀點,至今仍然堅持。”
允教授點頭,端起茶杯淺啜了一口,“那是、那是,學者本色嘛。”
克知非麵露欣愉之色,“允教授能這樣想,我也就好辦多了。”
“你?什麼意思?”
克知非的表情很恭謹,“聽家父說,他當年在國內時,曾和您發生過一場不失君子本色的小論戰。”
“論戰?”
“嗬嗬,”克知非說的很自然,“我聽家父提過,說當年您和他都還年輕,兩人開展過一次娃娃親的論戰?”
允教授愣了,“娃娃親?”
克知非點頭,“是啊。他說,他還為此和您訂了一場娃娃親,他還給我看了您當時給他的回信。”
允教授終於在記憶的深處搜索到那個小小的碎片。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幾乎都要忘了。
“令尊是?”
“克諧。”克知非坦言。
克諧,多麼熟悉的名字。因為《資治通鑒》的“如其克諧,天下可定也”,而讓他如逢故友,他一下子想起來了。
然後,他尷尬了。
往事似翻滾的波濤一樣,將他包圍了。
沉默。
隻有沉默。
克知非不再開口,就是望著允教授,眼神相當的真誠和無辜。
不能承認,那無論如何是件荒唐事,承認了,回家還不讓歡歡吃了?
可也不能不承認,否則,自己的名聲將如何得以保存?
唉,歎歎歎,名聲與肉身,就是如此的難以取舍。
克知非一直盯著自己,讓允教授頗為難過,“你今天來,是……”
“家父囑咐,要拜見嶽父大人。”
一個“家父囑咐”,把允教授逼的後退了一步。“家父囑咐”,表明當年的論戰方依然在向自己挑戰。這不是普通的守不守約的問題,而是兩大高手在過招——當日之觀點,你要視之如鳥糞麼?
允教授仿佛已經看到了對手那張嘴大笑的表情。
允教授畢竟是允教授,他半垂的眼皮下的眼珠轉了幾圈後,立刻想到了辦法,“唔,代我向令尊問好。哪天我帶歡歡出來,以後的事,也好說了。”——歡歡是絕對不會從的,那就讓歡歡去鬧好了。
克知非清清嗓子,“爸,我和歡歡已經認識很久了。”
允教授一口熱茶差點沒噴出來,“什麼?”
克知非肅容,“而且,我們已經以心相許。”
“以——心相許?”允教授立刻上下打量了對麵這位。現在的年輕人啊,談戀愛啊……自己那個像冰淇淋一樣的女兒,是不是早就被……舔了?
允教授立刻怫然不悅。“什麼意思?”
“歡歡在我公司做事,是我的助理。”
助理?
“耳鬢廝磨,相信爸也可以理解。”
允教授讓這一聲聲的“爸”叫的頭暈。
“我和歡歡真的是兩情相悅,如果您不相信,可以查一下她的手機話費——裏麵應該還有二千多,那就是我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克知非的嘴角含著笑,“歡歡對我也……怎麼說呢,她主動要替換別人給我煮咖啡——爸您是研究中文的,知道‘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知道,下句是“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允教授的脊背發冷,“那歡歡知道有娃娃親這件事?”
“唉,”克知非長歎一聲,“麻煩就出現在這裏,要不,我寧願以不相幹的麵目和歡歡一起來拜見您——畢竟,”他停了停,“這不是一件很符合現代價值觀的事。”——要腹黑,就要腹黑到一定境界。要厚顏,也要厚顏到一定境界。某人一句話,撇開了他所有上門逼親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