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在屋前,悠悠的晚風裏帶著夏天的暑氣。媽媽抓著一個草帽在扇風,大姨抓著毛巾擦汗。媽媽那條嶄新的藏青色的褲子,沒有早晨出門時挺括,褲腳處還叮著兩三個泥點。大姨水紅色的襯衣汗濕了一半。兩人往竹椅上一坐,二姐就笑嘿嘿的跟了過來,怎麼樣?問你大姨。
大姨說,你姆麻的,我們買水果時問人家認不認識楊國慶,人家說,啊,國慶啊,燒營子有名的人物啊,誰不認識啊。我就問了,國慶這人怎麼樣。人家衝我們不懷好意的笑,好啊,他們家大團子小團子,團子直滾滾。我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家。後來又找了燒營子幾個認識的人打聽他,人家說他家一天到晚鬧把戲,我一聽,心都涼了半截。你就死了那條心,好了好了,我要回去了,大姨說著站了起來。
二姐拉著大姨的手腕,什麼叫團子啊?
團子都不知道,大姨,輕蔑哼了一聲。
團子是什麼啊?二姐著急的搖著大姨的手臂。
團子就是黃橫哩。大姨甩開她手,不耐煩的嚷道。
二姐還是沒明白黃橫是什麼。她懵懵懂懂的說,我看不黃橫嘛。
二百五,你總知道了吧。大姨說,我看你也是個二百五。
媽媽說,你看他不黃橫,你骨頭生牢點,仔細給打折了。
她敢打我,我撓他個大花臉。
大姨對國慶的評價,讓二姐耿耿於懷。二姐不服氣的找大姐評理,你說國慶黃橫不黃橫?
我哪知道,大姐站在鏡子前,看自己臉上的雪花膏是不是抹勻了。她從鏡子裏瞟了眼她倔強的眼神和不服氣的神情,也許有點吧,大姨這個年紀看人是很準的。
哼,準個屁,她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她看見鏡子裏的大姐,對自己心不在焉的樣子就生氣,她把她拉過來說,你看著我,我跟你說,我在城關算過命,算命的說了,我們前生就是一對。二姐越說越興奮,他可是機械廠的工人,每個月都有工資的。
大姐不緊不慢的嘲弄道,算命的沒說他黃橫嗎?
二姐渾然不覺,一本正經的搖著頭說,沒有。
那你再找算命的算一算,看他黃不黃橫?
哎呀,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二姐翻著白眼,打著大姐的胳膊。
媽媽滿以為二姐的婚事會告吹,誰知道二姐鐵了心要嫁給國慶。她說她不怕,他不會打她的。媽媽還是不同意,二嬸說,隻要他們倆人過得好就行了,或許他聽蕙娟的,人就不黃橫了。三嬸說,他嫂,你就隨孩子的意思好了,別逼出個三長兩短來。
媽媽流著淚說,你個婆娘,我真是拿你沒辦法,你要後悔了,可別怨我沒有提醒你。
我不明白,二姐為什麼那麼急著結婚,媽媽說大姐結婚後,她再結婚。可她說,大姐是大姐,我是我,誰先談好誰先結。說完她就風風火火的往外走,我跟到新華街衛生院那邊,堵住了她。二姐,我舍不得你走,你為什麼要結那麼早的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