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秘的跟我說,你個傻瓜,趁爸爸現在開始做生意了,有點錢了,早點結婚,還能撈點,結遲了屁都沒有了。我有些愕然,因為我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問題。
家裏人忙著準備二姐的嫁妝,電視機當然要彩色的,三元牌的黑白電視機肯定會被淘汰,兩輛永久牌的自行車是免不了的,洗衣機也要雙缸的。爸爸看著這些家電,非常的自豪,誰家買得起這些家電。左鄰右舍的人,也極盡恭維,還是李老板有氣魄,買的都是最好的東西。爸爸聽得美滋滋的,揚著頭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
婚期的前三天,二嬸、三嬸、四嬸都在我們家忙著婚宴。二姐結婚的當天,就像五四時期清純的女學生。她上身穿著收了腰的紅色的對襟褂,下身穿著黑色大擺裙,她在房間裏化妝時,媽媽在抹眼淚。黑色桑塔納停在屋外,傍晚的時候,二嬸扶著二姐上婚車,哥哥上了後麵的麵包車。表叔的帆布吉普車在前麵開道。我看著遠去的婚車,久久不肯離去。
第二天,二姐回門時,告訴媽媽電視機是壞的,每個頻道的圖像都非常模糊,並且色彩非常不自然。又過了一久,二姐回娘家時說,洗衣機也是壞的,洗個衣服跟地震一樣。媽媽說,你爸爸說,都試了的,怎麼都是壞的,這個砍腦殼的,剁八塊的肯定沒試。媽媽說著就非常生氣的罵了起來。
後來,爸爸回來,又把二姐罵了一頓,你姆麻的,這都是高科技的東西,他咧著嘴咬著卷起的舌頭,老子樣樣都試了的,樣樣都是好的,你們不會用,給老子都送回來。
二姐委屈的直流淚,媽媽又跟爸爸吵了一架。那些電器你都試過?媽媽用那種洞察一切的眼神盯著爸爸不依不饒。
爸爸跳著腳說,她鳳姨買的還有錯,她鳳姨樣樣都試過了的,你們不說感謝人家辛苦了,相反說人家買的東西不好,你們一個個還叫東西啊!
開口閉口就是她鳳姨她鳳姨,她是你爹呀,還是你媽啊?
砰的一聲,我聽見了杯子摔在地上的熟悉的脆響。二姐提著包,抹著眼淚,賭氣道,我再也不回來了。
滾,老子還不希罕。爸爸插著腰,凶神惡煞的嚷道。
那天,我看見了媽媽的黑頭發在空中飛,一絡一絡又一絡,我用雙手迎接那些熟悉而親切的氣味。我不願看見媽媽秀美的頭發躺在那些瓷器的殘骸中,我要把它撿起來留著紀念,啊,我的手肯定斷了,他殘忍的踩著我小小的手掌,我對著他的腿就是一口,他尖叫一聲,跳了起來。那天,我看見了一個魔鬼操著刀,在堂屋裏對媽媽緊追不舍。我張皇失措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忘了呼喊。模糊中湧來了許多人,我躲在人群裏,嚇得不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