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是一座位於蒼白之中,毫無依托的宮殿。

表麵光滑的石柱支撐著宮殿的主體,而似乎是為了阻止別人通往那裏一樣的,一條漫長的走廊擺在了‘暴君’的麵前,這裏沒有什麼足夠明確的特征,唯一值得一提的也僅僅隻是八座形態各異的雕像。

於是‘暴君’抱著散步的心態,邊走邊欣賞起了以安的意識構築出的,某種意義上能夠被當做存儲了‘獵獸人之家’內大量秘密的意識宮殿。

第一座雕像。

距離‘暴君’最近,也是最大的一座。

這裏雕刻著一棵奇異的巨樹。

樹根,樹幹與樹冠之間以明顯的空白區域分割,為數不多的石料被磨成線狀勉強將三者相連,讓人懷疑它是否隨時有可能倒塌給周圍人帶來危險。

但‘暴君’顯然不是會擔心這種事情的人。

他懸浮半空,靠近雕像。

也是這時,雕像上基於意識的信息才終於將雕像的正體闡明。

明亮的光包裹上雕像的每一部分,在逐漸變得柔和的光線之中,三者借著絲線拚合,成為一座彼此相連的巨樹。

而巨樹的每一部分,則是與先前大有差別。

最底部的樹根此時已經化作璀璨的星群,流淌的光點將漆色撥開些許,更多的空洞中不時生出異樣的色澤,勉強能夠從星群的流淌中看出根係的形態,但那實際上是什麼就又是另一個話題了。

‘暴君’清楚這些究竟是什麼東西。

世界樹之根。

並不植根於何處,擁有著無法數盡的‘真理’與‘秩序’,供給給樹幹養料,維持著‘樹幹’世界生機與穩定的地方,自身‘冠冕’的來源。

它們的內部倉儲著人類窮盡一生,甚至用永恒為計量單位都絕無法獲取的‘真實’,一個又一個在‘樹幹世界’中所能覺察到的理念,所能測量出的定理,所能推測出的可能,所能定義出的概念,均來自於這裏。

也是製造出‘樹幹世界’之中所有矛盾的地方。

當一種秩序無法解釋一切事物時,新的秩序便會理所當然的填充在那片無法解釋的漏洞裏來維持穩定,這裏倉儲的所有內容統合之後,世間萬物都將能夠在秩序彼此補丁後以合理的方式運行,然後將所有試圖探尋‘唯一真理’的人逼迫到癲狂。

世界的根部並非單一且絕對的真理,矛盾在這裏並不被視作不允許的東西。

‘暴君’絕無可能,更絕不希望接受這便是世界的真相。

盡管所謂‘冠冕’,不過是奪取了這無窮之中的某個樹根,將其中內容與自身融合之後的產物,但對於‘暴君’而言,那仍是滅亡這棵巨樹的籌碼與證明。

似乎無法逃出,永遠能夠合理的將一切解釋的地方,在‘暴君’看來與牢籠,與已然完成的故事一樣,如同是最為深刻的否認與拒絕,將一切化作虛無之中連漣漪都無法蕩起的水滴,駁斥著自身的存在與自身所做一切的可能性。

於是厭惡就會理所當然從心中生起,無法抑製的毀滅欲望便會化作最為深刻的執念麵對著這片創造自己,維持自己的根係。

他的靈魂否定,拒絕著這種令人厭煩的東西,那麼他便會盡力的讓自己的靈魂舒適,這絕對的傲慢毫無根源,又或者說僅僅隻是根植自自身的本性。

想到這裏,他便不再繼續執著於這虛假的東西,而是轉頭看向了樹幹的部分。

那裏刻畫著一堆生動的人群。

“樹幹世界”。

換而言之就是他們所處的現實,人類所存在的世界,那片宇宙,又或者是更多

如何解釋都好,總而言之就隻是所有人與物所在的地方了。

自‘樹根’中汲取的秩序將一切穩定,讓這裏變成了最為樸素卻最為真實的地方,這裏不會有任何‘真實’以外的東西,有足夠的現實回饋著每個樂於探索的人,並將他們完全封死於此。

由於秩序需要載體來表示自身,因而在這個世界之中,物質之間呈現極為強烈的的統一性,如齒輪一樣互相咬合的內容即便是遵從不同秩序最終的表現也有跡可循,這是真實最為慈悲的饋贈,落在‘暴君’眼裏卻令他不滿到極限。

而順著這裏雕刻的人群們頭頂上延伸出的絲線向上看去,便直接到了樹冠的部分。

借助樹幹世界吸收之後殘留的不完善秩序與樹幹世界之中無法找到載體的,來自人們的幻想與狂想升騰起的一份純粹以‘思維’構成的事物最終構築出的一群彼此分割的世界,將人們一切想象變作現實的地方。

‘這裏是‘獸’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