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從貔貅上一躍而下的姿勢太美,美得讓我覺得直盯著她瞧而忽略了她身上的戾氣。一身勁衣,簡單束起的長發,嘴角微微揚起的冷笑,大約這就是戰場上的女子該有的姿態。反觀我,仗著身邊有久經沙場的賀蘭和琅篁,倒有些懶散了。我在檢討自己的當下,她正立在貔貅身側,媚笑不語。
這氛圍……有點不大對勁……
樂宸的臉色不大好——他一向清冷,對旁人不夠熱情,但也從未見他生氣。之玉以下犯上,大罵他的時候他也隻是靜靜聽著不反駁不怒斥最多是躲到高唐觀裏玩消失。倒是現在,他那一張臉,有著不可遏的憤怒。
“生氣了?”那姑娘帶著挑釁的語氣問。她說這話的時候,極其自然得給貔貅撓了撓下巴——我竟不知貔貅原來有著貓科動物的喜好。
“嗬,我生什麼氣?路是你自己選的,成魔成仙都取決於你。”
“但我,為什麼聽出了那麼明顯的酸味?後悔了罷?後悔當初我那麼苦苦哀求,你也不肯分一點你的修為給我……”
這個開頭,後麵大約跟著一個內容豐富的故事,我正饒有興趣的聽下去,卻覺戾氣陡增,那姑娘手裏幻出一柄長槍,直衝樂宸而來。槍頭在樂宸掌心頓住,不能再進一分一毫。
“又精進了麼?你這修為,活上萬年不成問題。我倒好奇,你不肯分我修為,那我死了以後,你一個人,活著孤不孤單?”
那姑娘著了魔似的揪著這個問題不放,我腦補了一下情節,往旁邊挪了挪,覺得樂宸的人品大約並沒有他的長相那般完美。
“你倒說對了,‘隻有心裏藏著一個不可能的人的時候,才對別人說不可能’。那時我還信誓旦旦反駁你,想不到你卻是個烏鴉嘴的主兒,她果真成了不可能的人。你這本事是遺傳了安晴明麼?”樂宸忽地偏過頭來望了望我,說了一通話。我尚在雲裏霧裏,隻呆怔怔瞧著他。
那姑娘也瞧著我,冷笑一聲道:“你這毛病還是改不了,做錯了事情最先做的不是檢討自己,而是責怪旁人無理取鬧或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難道你還沒想明白麼,即便她什麼都不說,我也會來青丘,讓你看看沒有你的幫助,如今我過得怎樣。”
“是麼?那你過得如何?”
樂宸那一挑眉的動作太媚,媚得讓我有流鼻血的衝動,隻好又挪了挪,挪到琅篁身側,利用他的身高將我的視線全部擋住。
“自然是春風得意,莫非你要看我衣衫襤褸或垂垂老去的模樣?嗬,你真是小瞧了女人的報複心。”我在琅篁身後捏著嗓子說了一段話,竟與那姑娘說出來的七七八八相同。琅篁輕笑一聲略回過頭瞧我,道:“我隻道你能猜大致的情節,想不到台詞都能猜出來。你在這方麵的天賦倒是不低,或者可以去帝君麵前求個寫命格的差事,應該很好玩罷。”
“那我豈不是要受司命的差使?”我反問。
“那就不去了,這本事留著給孩子將睡前故事。”他心滿意足得回過頭去。
……想的倒是長遠。
這前戲太長,長到後來覺得有些索然無味——那姑娘一腔怒氣不肯原諒樂宸,句句話說出來都似要將他慪死才罷休。但,明顯她才是最慪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