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遷沒有料到齊白昱今晚會突然造訪,也沒不明白齊白昱怎麼會突然變得反常。

齊白昱一向張揚,大吵大鬧,非得弄出點動靜來證明他的存在,可今晚的他沒有歇斯底裏,也沒有上躥下跳,他隻是默默地看著他,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

陸遷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叮鈴…”

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響了。

陸遷看著不斷閃爍的屏幕,沒有伸手去接,任由它在那裏震動。

電話堅持不懈打了好久,從一點打到兩點。

陸遷窩在被子裏,連眼皮子都沒抬。

屏幕熄滅前,界麵上顯示出微信的最新消息:

【唐棠】:陸遷,齊白昱跟你說什麼了?

【唐棠】:他怎麼突然要我好好照顧你?

【唐棠】:陸遷,看到給我回個消息吧,我很擔心你

陸遷翻了個身,把頭蒙在被子裏。

“多事…”

*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高三的上學期末。

西城七中的校方為響應市領導“學在課內外”“實踐與知識並重”等諸多倡導,組織開展了一場冬令營,地點選在臨省的h市。

不同於海濱城市的西城,h市素有“山之城”的美名,許是近海又迎風的緣故,這座城的山一年四季都瑰麗無比,春夏山花爛漫,秋冬楓紅楠黛,美不勝收。

冬令營以班級為單位,總共分為三個批次,一到八班被分到了第一批。

大巴車上人頭攢動,經過一段因為滑坡還沒來得及搶修的路時,整個車身都在搖晃。

原本還因為出行而雀躍吵鬧的學生們被漫長的旅途與晃來晃去的大巴折磨得精神萎靡,漸漸消了聲,車上隻餘空調呼呼吹出來的暖風與司機時不時按響的鳴笛。

陸遷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子,黑色鴨舌遮住了半張臉,偏著頭,透過那半開的窗子沉默地注視車外不停倒退的景色。

車子似乎剛邁過一個坑,車身瞬間大幅度晃動起來。一時間,哀嚎聲,嘔吐聲,嚷嚷聲,此起彼伏,如同沒有曲譜的交響樂,在這小小的車廂裏奏起。

驀地,左邊肩膀一沉,檸檬香鑽進鼻子裏。

“陸遷…”

含含糊糊的嗓音飄了過來,帶著一點剛睡醒的沙啞。

陸遷慢慢悠悠轉過頭,唐棠靠在他肩上,正歪著頭看他,淺淡的陽光從另一側澆瀉而下,洋洋灑灑落在他的頭發和臉頰上。

“睡醒了?”陸遷問。

“嗯。”

唐棠調轉了個角度,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陸遷,抬起胳膊有一下沒有一下地揉著自己的脖子,“睡得好難受。”

“所以我才不讓你睡的。”陸遷矮了矮身子,叫他靠的更舒服一點,然後又偏過頭,繼續看風景。

“陸遷。”唐棠揚起下巴又喊了他一聲。

陸遷沒回頭,抬手搭在唐棠額頭上,“怎麼了?”

唐棠輕輕蹭他手心,“我有點難受,不過就隻有一點點。”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其實也沒那麼嚴重,我可以再忍一忍…”

陸遷沒動,鴨舌帽擋著他的臉,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似乎歎了口氣,撐著胳膊坐直身子,先是把車窗開得更大,然後拍了拍前座的楚檬。

楚檬摘下耳機扭過頭,嘴裏還嚼著魷魚幹,含含糊糊地問:“陸哥咋了?”

“我放你包裏的橘子呢?”

楚檬看了眼靠著陸遷的唐棠,一邊拉書包拉鏈一邊碎碎念,“怪不得你不讓我吃,原來是給唐棠準備的啊。”

陸遷隔著座位不輕不重抽了他一下,“哪兒那麼多廢話,趕緊拿出來。”

“知道了知道了,小氣鬼。”楚檬撇撇嘴,遞給陸遷兩個拳頭大小的橘子,黃澄澄得,圓潤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