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似乎沒料到陸遷會問這個問題,他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手握成拳放在嘴邊低聲笑了一會兒,這才漫不經心回答:
【你處理信息的程序是出問題了嗎?你還沒有喜怒哀樂的情緒,怎麼可能是人類那種複雜的生物】
白大褂輕蔑又隨意的語氣讓陸遷皺起眉。
“真的嗎?”
陸遷歪了歪頭,他看看自己有些畸形的四肢,又看看被泡在容器裏的“沙丁魚”們,接著問:“那我跟他們一樣嗎?”
白大褂雙手抱臂,以一個閑聊的姿勢麵對陸遷。
【也不太一樣,那些都是沒有自我意識的殘次品,而你從“母體”裏誕生的,一出世就有精神與意識,這一點你已經遠遠超過許多實驗體了】
陸遷渾身一震,下意識摸向自己的小腹。
那裏一點動靜都沒有,甚至向內凹陷。
他又忘了自己並不在現實裏。
白大褂並沒有把陸遷的愣怔與異常放在心上。
或許是好不容易遇到個傾訴的對象,又或許是他覺得陸遷不會到處亂說,他的嘴不停張張合合,開始向外吐露肚子裏的苦水,一句跟著一句抱怨:
【如果再多幾個像你一樣的存在就好了,這樣我們的研究就會順利很多】
【我真是不明白他們是怎麼看得,01那麼完美的實驗體,就那麼給她跑了,要知道整個基地可就隻有那一個“母體”】
【不過也要怪那個瘋女人,明明是她先提出要植入“螳螂程序”的,卻又看不住人。現在人跑了,還非要搞什麼替代品!那種垃圾,殘次品,渣滓,怎麼可能撐得起整個實驗!】
【要我說,還不如直接把所有的人類都抓起來,研究一個殺一個,然後再複製出一模一樣,但是更聽話,更方便奴役的存在,這樣比偷偷摸摸進行更省時又省力】
白大褂抱怨一句,就要大力踢一下籠子,仿佛在發泄心中的不滿,籠子被他踢的來回亂動,哐當作響。
然而白大褂不知道的是,他這隨口所說的幾句話,會給陸遷帶來多大的衝擊。
研究,奴役。
這兩個詞單拎出來看都很平平無奇,但一旦組合在一起,就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聯係起先前的所有遭遇,陸遷的心中油然而生出一個恐怖的想法,這個大膽的猜測讓他手腳冰涼,心髒狂跳。
抱怨歸抱怨,白大褂發泄完不滿以後,還是任勞任怨地繼續他的工作。
他給陸遷采完血,做完常規的檢查後,便喊來機器人把陸遷又送回了那個潮濕且冰冷的地方。
“噫…唔…”
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小男孩發現陸遷後,從咽喉中發出愉悅但不成調子的響動,手腳並用地朝他爬來。
陸遷想到了白大褂說的話。
他避開了小男孩的觸碰,然後仔細端詳小男孩的臉。
兩人分別前,小男孩的眼型還是那種圓圓的狗狗眼,但現在一看卻是眼尾飛挑,整體偏狹長——
越來越像陸遷的媽媽的眼型。
陸遷像是被打擊到了一樣,猛地推開了想要靠過來的小男孩。
雖然他力氣很小,隻推開了一點,但小男孩卻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一樣,呆呆愣愣地望著他。
“離我遠點!你這個怪物!”
陸遷近乎失控地衝他大吼。
那些人…那些人居然妄想製造出他的媽媽!
他們怎麼敢?!
陸遷劇烈且抗拒的反應結結實實嚇到了小男孩。
他不敢再往陸遷那裏挪半步,哆哆嗦嗦地蜷縮起四肢,然後趴在那裏,不安地望著陸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