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遷醒來時,小男孩已經不在了,而他原本待著的地方放著一顆糖。

陸遷出神地盯著那顆糖半晌。

對於這顆劣質糖果,陸遷不想吃,也不想扔,於是他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他把自己左腳的鞋子脫了下來,把這顆糖扔了進去,放在了這座牢籠的最角落。

在那之後不久,有人進入了這間牢籠。

陸遷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進來的,但回過神後,他就被七八個人抬著來到了實驗台。

無影燈的光打在他臉上,刺得他睜不開眼。但他的四肢都被禁錮,甚至連轉動腦袋這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了,猶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這樣的環境尤其讓人不安,更別提那四周圍滿的白大褂,看著他們手裏拿著的工具,陸遷心底打起鼓來。

他的腦海裏再次蹦出聲音。

【你能聽到我們說話嗎?】

陸遷慌忙點點頭,大張著嘴語速飛快,身體不停發抖,生怕這群人對他做出什麼,“我能!我能!”

為首的白大褂抬手的動作一頓,扭頭看向身旁的人,【他這是在害怕?】

被詢問的人點點頭,【我認為是的,看來這次的情緒移植實驗很成功】

得到滿意的答案,為首的白大褂看上去非常高興。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可以進行“製造人類”的下一階段——

讓他產生“愛”的情緒】

周圍的人一呼百應。

陸遷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那麼激動。

他們的行為在陸遷眼裏像是消了音,除了一開始的詢問,他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說話的聲音。

但從這些人的表情來看,他們似乎在為什麼慶祝。

這種詭異的沉默讓陸遷越來越不安。

他的腦海裏不合時宜地蹦出曾經看過的那些實驗體的資料,然後開始控製不住地胡思亂想。

或許他會被鋒利的刀子肢解,他的四肢被不同的人拿在手裏端詳,又或許會被插上各種管子,然後往身體裏注入花花綠綠的液體——

總歸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這些可怕的想法仿佛成了懸在他頭頂的一把劍,不知何時就會狠狠砸落下來,砍斷他的頭顱。

它們在陸遷的腦子裏一直盤旋遊蕩,維持到他被搬下實驗台,裝進籠子裏。

直到陸遷被機器人抬出去時,他的大腦還是維持在一個宕機的狀態。

但沒有經曆那些發生在其他實驗體身上的事,卻又讓陸遷默默鬆了一口氣。

車輪滾動的方向不再是空無一物的金屬房屋,而是這偌大實驗室的另一端。

那裏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容器,容器裏裝著數不清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美的,醜的。

有的沒有胳膊,有的沒有腿,他們通通被泡在淺綠色的液體裏,像是一條疊著一條的沙丁魚,時不時翻動一下身體。

從看到那些容器起,陸遷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上麵,表情裏帶著說不出的震驚和迷茫。

圓頭圓腦的機器人把陸遷送到一個白大褂旁邊就停下了,白大褂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然後揮揮手,機器人便一溜煙跑開了。

這裏瞬間隻剩下了陸遷跟白大褂。

白大褂忙完手頭的工作,俯下身,抬腳踢了踢籠子,【喂,會說話嗎?】

傲慢又清冷的聲音在陸遷腦海中響起。

陸遷慢吞吞抬起頭。

對上白大褂那雙冷冰冰的藍色眼瞳,陸遷莫名想到了那個在漫天火光裏一邊抽煙,一邊說自己殺了人的少年。

他的眼睛很緩慢地眨動著,張了張嘴,“我…是人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