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遷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弄懵了。
他呆呆愣愣地看著嘔血不止的齊白昱,手臂還維持著一個出拳的姿勢。
從齊白昱嘴裏,鼻子裏,眼睛裏,耳朵裏,所有能流出鮮血的地方都在流血,那刺目的顏色像是一條鞭,狠狠抽到了陸遷的靈魂上,將他的理智跟呼吸一下子抽散。
他就像是被那些血黏在了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齊白昱,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對了!120!打120!
腦海中陡然冒出這個想法,陸遷手忙腳亂地去掏手機,然後拚命壓製著心底的慌亂給醫院打了急救電話。
得知醫院馬上就會過來後,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想著自己還能做點什麼。
於是他邁動步子,扯著嗓子,一邊跑一邊喊:
“有沒有人啊!快救命!有人吐血了!”
然而別墅區四周像是被一堵看不見的隔音牆隔離開來,任憑陸遷怎樣叫喊,都沒有一個人出來查看情況。
陸遷喊得嗓子都快啞了,依舊沒看到一個人影。
他重新蹲回齊白昱身邊,迷茫地看著齊白昱扭曲而又痛苦的臉。
陸遷不知道自己這一拳威力怎麼會這麼大,但他也不敢在不了解情況下貿然挪動齊白昱,避免對齊白昱造成二次傷害。
從這個角度看去,齊白昱比陸遷印象中消瘦了太多,仿佛是被誰用一點一點抽去所有營養,然後成為了一具用皮包裹起來的骨頭架子。
眼看齊白昱眼皮子漸漸耷拉下來,陸遷呼吸一緊,心底突然冒出來一個荒誕的念頭。
齊白昱是不是快死了。
這個念頭一出,其餘亂七八糟的思緒緊跟著紛遝而至。
在月光與血色交纏的幻影中,陸遷突然想起他七歲大病那年,他向他媽媽問過的一個問題。
對於人類來說,死亡代表著什麼?
當時他的媽媽是怎麼回答的他呢?
媽媽說,死亡就代表著結束,代表著虛無。
一個人一旦死去,那麼他所擁有的一切,包括他的家人與朋友,他的喜怒哀樂,他的夢想與未來,都會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即便是死後入了地獄或是天堂,那裏也是一片空空蕩蕩,沒有任何屬於他的東西在。
而當時的小陸遷每天都要麵臨死亡的威脅。
盡管那時他沒太聽懂這些話,但是因為媽媽凝重的表情,他全部都記在了心裏。
哪怕日後身體再健康不過,陸遷也依舊認為死亡是一件很危險,很嚴肅的事情。
這種事仿佛天塌地陷,海撲山倒,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而現在齊白昱也要麵臨這種事了。
有了這個認知,哪怕剛剛口口聲聲喊著要扒了齊白昱的皮,現在的陸遷能感受到的隻有恐慌與不安。
他慌不擇路地衝齊白昱大喊起來:“喂,齊白昱!你堅持住啊!你要死就死遠點,別死到我麵前!”
下一瞬,齊白昱似乎聽到了陸遷的喊叫,撩起眼皮懨懨地睨了陸遷一眼,臉頰掛著的血淚似地獄裏盛開的紅蓮花。
他張了張嘴,磕磕絆絆冒出一句不連貫的話,“你…就不能…盼著我點兒…好的嗎?”
陸遷皺著眉看他,吸了吸鼻子,“我巴不得你趕緊死。”
“這…樣啊…”
齊白昱闔上眼,往旁邊歪了歪頭,像是很疲憊的樣子。
在等待救護車來的每一分每一秒過得都無比漫長,陸遷抱著腿蹲在齊白昱旁邊,表情沉沉。
就在他以為齊白昱要堅持不到救護車來的時候,那道紅藍變換的燈衝破黑暗,行至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