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的膠帶被人撕開,陸遷大口大口呼吸空氣的同時重重歎息,然後自暴自棄地問:“你來這裏幹什麼?”

唐棠沒有挪開手,過了幾秒鍾,他聽到唐棠冷淡的聲音響起:“我來救齊白昱,他不能死。”

聽到唐棠的話,陸遷沒什麼反應。

或者說,他已經接受了唐棠“移情別戀”自己發小兼繼兄的這件事實,諷刺地笑了一聲。

他撇撇嘴,陰陽怪氣地說:“這麼擔心齊白昱?他可是馬上就斷氣了,你跑過來捂我眼睛幹什麼?”

唐棠的手指動了一下,但是沒有接話。

或許是因為係統不在了,又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也快死了,從開頭那一句起,陸遷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把這段時間憋在心裏的氣通通都發泄了出來。

“唐棠,你現在過來裝什麼大尾巴狼呢?

還說過來救齊白昱,齊白昱在我家門口吐血的時候你怎麼不來?

你跟齊白昱都說我的愛廉價,你他媽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的愛難道就很珍貴嗎?

跟我分手第二天就轉到了齊白昱班上,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跟他在一起嗎?

如果你真正喜歡的人是齊白昱,那我也認了,但我怎麼覺得你一點都不愛他呢?

他迷茫的時候你不在,他吐血的時候你不在,他快死了,你才跑出來道貌岸然地說要救他?”

說到這兒,陸遷稍微停頓了一下,嘴角的笑又嘲諷又憐憫。

“我以前真是腦子裏進水了才會覺得你可憐,覺得你需要照顧,覺得對不起你,覺得愧疚,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我可真是個傻逼,錯把老狐狸當成貓崽子。”

“口口聲聲說我是瘋子,那你就正常了?”

他微微側了側頭,呲著牙把語調放得很輕快,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刺耳無比——

“唐棠,一直這麼裝,你累不累啊?”

捂著陸遷眼睛的手突然撤了下來。

在獲得光明的那一瞬間,陸遷的脖子被一股大力攥緊了。

因為手腳都被綁了起來,陸遷躲不開,但他也不想躲,任由唐棠這般遏製著他的咽喉。

即便臉色難看,他也依舊嘴硬:“怎麼?被我戳中了心事,惱羞成怒,打算殺我滅口?”

唐棠俯下身,臉上的神情是罕見憤怒與煩躁,他死死擰著眉,聲音像是從牙關裏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陸遷,你以為我想這樣嗎?!”

“是,我是在裝模作樣,我本性狡詐虛偽可憎,但我這麼做都是有原因的。”

“你以為扮演一個人有多容易?我不得不去接觸那些我厭惡的人,哪怕他們算計我,派混混堵我,冷暴力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給我下藥,但我依舊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然後嬉皮笑臉地麵對他們。”

唐棠掐著陸遷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黑沉沉的眼底漸漸冒出一點陸遷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狠狠磨著後槽牙,漂亮的五官也開始扭曲。

片刻後,他猛地鬆開陸遷,一拳捶在旁邊的金屬護欄上。

“陸遷,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看著唐棠那忽得變成豎瞳的眼睛,以及被捶變形了的金屬護欄,陸遷忽得感覺脊背有些發寒。

可他不願在唐棠麵前露怯,幹咽了一下,梗著脖子衝唐棠怒吼:“我不知道的話,你就不會自己告訴我?!你他媽是沒長嘴嗎?!”

隨著陸遷這一聲吼,空氣似乎都凝滯了幾分。

沒有合上的窗戶一陣一陣灌進來冷風,肆虐著吹拂著一切,唐棠的怒氣像是被吹走了一樣,再一次恢複到冷漠平靜的模樣。

他的眼神從陸遷身上落到了不遠處的菩薩像,沉默了一瞬,然後慢悠悠地開口:

“陸遷,你太天真了,有些事情哪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