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唐棠陡然變化的眼睛,我的腦袋隱隱作痛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唐棠冷笑。
隨即他摸了摸我的頭,我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了一段記憶。
我看到成堆成堆疊放的骨與肉中間,一個銀發貓耳少年抱著一個人,慢吞吞地朝山裏走去。
貓耳少年走過果樹,走過小溪,最後停在了光禿禿的山頂上。
他用雙手挖了三天三夜,才挖出來一個坑,小心翼翼地把那個人放了進去。
泥土混合著雪漸漸漫過了那個人的臉頰。
我能看到的最後畫麵,是一張被血沁透的簡筆畫。
畫上歪歪扭扭寫著——
『我想要一個完整的家』
*
看完記憶後的我胸口有點悶,我問唐棠:“那是誰?”
唐棠笑著對我說:“他是你弟弟呀。”
弟弟?
我什麼時候當哥哥了?
無論我怎麼努力回憶,依舊想不起來任何東西。
我看到唐棠嘲諷地看著我,“看來你什麼都忘了,你倒是輕鬆,忘了就一了百了。”
我很憤怒地反駁他,遺忘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無論是遺忘,還是被遺忘,都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
我最近情緒有點不穩定,總是會莫名其妙發火,還很容易陷入自暴自棄的狀態裏。
媽媽告訴我,這隻是因為程序的排異反應,等過段時間就好了。
我對此深信不疑。
在適應新程序的期間,我很想陸遷,我想抱抱他,想親親他。
可媽媽今天突然過來跟我說,陸遷被一群壞蛋抓走了。
那群壞蛋對陸遷的身體動了手腳,陸遷會變得像個瘋子一樣情緒失控,說一些胡話,然後無差別攻擊人。
起初我是不相信的,我連衣服都沒換,冒著雨衝到陸遷家,結果卻目睹了他跟唐棠的分手現場。
我看到陸遷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那裏,很想過去抱一抱他,可隨後我看到他撿起唐棠扔掉的那張糖紙,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我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去。
*
媽媽要跟陸遷的爸爸結婚了,我要當陸遷的哥哥了。
自從看完那段記憶,我總是會夢到有個滿臉是血人一直追在他身後,一邊撕心裂肺地喊我“哥哥”,一邊罵我是個怪物。
拜這個夢所賜,我覺得我現在聽到“哥哥”這兩個字就煩。
現在我要當陸遷的哥哥。
更煩了。
*
我看到陸遷在跟唐棠分手後的第二天。就在廁所裏抱著一個漂亮的男的,我的心裏一抽一抽地疼。
他怎麼這麼快就找到新歡了?
*
媽媽說的果然沒錯,陸遷的精神出問題了,他居然說楚阿姨是我媽媽害死的。
我的媽媽那麼溫柔,漂亮,怎麼可能會幹這種事!
我想到了媽媽曾經叮囑我的話——
如果看到陸遷,一定要想辦法把他送進“拉萊耶精神病院”,那裏有醫生能夠治好陸遷的身體。
於是我告訴所有人陸遷瘋了,然後打了精神病院的電話。
我相信等陸遷恢複以後,一定能理解我的。
*
好煩好煩好煩。
我感覺我的記性越來越差了,還總是莫名其妙的感到疲憊,像有什麼東西從我的體內流失。
唐棠說我最近老是發呆,叫我了好幾遍我都沒反應,還說我老是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
我覺得我得去看看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