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明瀟一口氣逃出了神農穀。
因他腰間垂著蘇悅己給他的玉牌,再加上他是蘇悅己帶回來的人,穀裏的侍衛都見過他,也無人阻攔他。
他惶然走了許久,直到被一條橫穿而過的小河攔住去路。
時至冬末,草木蕭瑟,枯瘦的河水倒映出他挺拔的身姿。師明瀟怔怔地望著河麵上的倒影,那雙清亮的瞳孔裏滿是無措。
該死!
真的該死,他怎麼能對大小姐產生那樣的心思!
一隻銀色的蝴蝶自河對岸飛過來,停留在他肩頭,飛散的靈息引得他回神。
這是師千雪專門豢養的引路靈蝶。
師千雪在召喚他。
師明瀟跟在引路靈蝶後麵。
引路靈蝶帶著他進入了一棟老宅。
宅子四周都是蔥蘢的草木,灰瓦白牆遍生青苔,斑駁的門扉透出幾分陰森。大門嘎吱在身後合起,師明瀟抬眸,對上師千雪的眸光。
師千雪一襲素衣,端坐於正廳中,臉上蒙著麵紗,垂下細碎的額發間,隱約可見青紫的痕跡。
她進入神農穀這麼久,得賀卿慕傾心照料,還是沒能改善這越來越嚴重的病症。
“師姐。”師明瀟上前,端端正正,拱手行了一禮。
“可知我為何喚你來?”師千雪冷淡開口。
“師姐是想問長生花的進展。”
“你的答案呢?”
“抱歉,師姐。”師明瀟睫羽微垂,斂起眼底的情緒。這是他第一次違抗師千雪的命令,滿心都是愧疚。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阿瀟,你的能力師姐比誰都清楚。以你的本事,取得那駱雲紗的信任,騙她剖出長生花是輕而易舉的事,這些日子你一直都守在駱雲紗的身邊,她受此打擊,正是最脆弱的時候,你完全可以趁虛而入,但你沒有這樣做,告訴師姐,這是為什麼?”師千雪美麗的雙目陡然變得淩厲。
“師姐,我……我不想那樣做了。”師明瀟視線低垂,錯開師千雪質問的目光。
師千雪搭在扶手上的兩隻手不自覺收緊力道,指尖因為用力泛出慘白的顏色:“我給你一個機會解釋。”
“大小姐是好人,我們不應該這樣欺騙她,師姐已經從她身邊奪走賀卿慕,再拿走她的長生花,有違道義,非正派人士所為。”
“阿瀟,我真是想不到,你一隻妖還會講究什麼道義。”師千雪譏諷地扯了下嘴角,“我帶你回來,好像隻教過你一件事。”
“是,師姐隻教過我,要一輩子忠誠於師姐。”
“你為了所謂的道義,連師姐的性命都枉顧了嗎?”
“為了師姐一人,去害了另一個人,恕我做不到。”師明瀟頓了頓,似是做了什麼艱難的決策,決然開口,“師姐,我們還有別的辦法,我可以剖出我自己……”
“究竟是因你不忍傷害無辜之人,還是因為你要傷害的是駱雲紗,你不舍了?”師千雪冷笑著戳破他的真實心思,揚袖揮出一道白光,正中他的心口。
師明瀟的身體騰空而起,重重摔落在地,以心口刺中冰淩的地方為中心,霜氣迅速蔓延至全身。
這是頂級冰霜咒,專門克他的火屬性。
師明瀟四肢被封凍,僵硬得無法動彈,心口傷處溢出血痕,肉眼可見地結上一層冰霜,鮮紅的血色被冰雪封印,透出驚心動魄的豔靡。
“師姐,你……”師明瀟體內還有賀卿慕的毒,心緒正是煩亂的時候,遭此偷襲,哪裏是師千雪的對手。
他滿麵驚愕,垂眸觀察著自己心口這把利器。
師千雪用的這件法器他從未見過。
“很疑惑嗎?”師千雪起身,緩緩踱步至他的身前,“這是專門為你打造的法器,自你進入天風城那刻起,就開始鍛造了。我多麼希望,這件法器沒有派上用場的那天,可是,阿瀟,你太令我失望了。”
“這是專門為我鍛造的?”師明瀟黑白分明的眼眸裏布滿難以置信,“隻因我是妖,師姐從未信任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