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就入了秋,但是秋老虎橫行,天氣依舊炎熱。
解家老太太身子受不住熱,又臥床不起了,徐景明遂帶著馮櫟前往解府醫治。解府很大,兜兜繞繞很久才到老太太住的院子。
床畔站滿了人,解老板和解亭知都在。徐景明上前去把脈問診,許久後,示意葉老板去外間說話。
老太太年紀大了,體虛怯熱,病勢來的猛,卻不能下猛藥,不然恐生內火,內外兼燒極為凶險,隻能慢慢用些溫和滋補的藥將養,待挨到秋涼就無大礙了。
解老板感激萬分,求他寫了方子,當即就包了不少的診金,還吩咐備宴以做答謝。
徐景明推辭不了,隻能應下。
晚間,解府宴席已備妥當,解老板及解家兩個公子都入席陪坐,還有家中幾個叔侄表親也在下手坐著陪酒,以示對徐景明的敬重和感謝。馮櫟自認是沒身份上席的,解家給他在偏廳備了小桌,他一人倒吃的很自在。
菜都是好菜,酒也是好酒,馮櫟吃好喝好便想回去了。但是師傅那邊卻還是觥籌交錯,一時還散不了,無奈他隻能在下人的陪同下去逛逛花園。
解家花園也很大,種滿高低錯落的花樹,有一些假山石景亭台樓閣,即使是晚間來看,風景也還很別致的。
馮櫟喝了些酒,微微有些醉意,也有些燥熱,便找了處涼爽的石頭靠著休憩,又讓那帶路的小廝先行離開,若是師傅要走了,就來此處找他。
那小廝見他躺的這處地勢隱蔽,而他的確是困倦了,便留下馮棟一人於此,自己轉身走了。
馮櫟很快就入睡了。空氣裏有香甜的花香,晚風輕微,吹的人很舒服,原先因酒意帶來的燥熱也漸漸平緩了。
他漸漸入了夢,夢見自己終於遇到一個美麗的女子,自己娶她為妻,紅燭帳暖度春宵,他大膽的吻上了女子的臉頰……
這吻真逼真呢,他都能感覺到她肌膚的觸感,她的薄唇吻上自己,吻的強勢有力,舌頭居然突破了牙關吻到了自己的嘴裏——
不對,女子怎麼有這樣大的力氣,還有如此種的酒氣!
馮櫟立即清醒了過來,睜開眼看到的景象嚇了他一身冷汗!哪有什麼女子,而是一個與自己同樣的男子,分明是解家大公子解亭知!
解亭知閉著眼深吻著他,一隻手托著他的後腦,一隻手已伸進了衣內,在他後腰上徘徊撫弄。他本是靠著石頭半躺著睡的,如今解亭知整個身子都壓在他身上,兩人已倒在石下的草地上,不知壓倒多少無辜青草。
他拚命掙紮,解亭知喝多了酒,反應較慢,終於被他推翻在一邊。馮櫟趕忙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著仰躺在地上的解亭知。
解亭知半醒著,微眯著眼,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馮櫟嚇著了,不敢多待,連踢帶踹給了他幾腳便跑開了。他也不記得方向,跑了幾步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地方了。
帶路的小廝卻恰巧過來了,說:“小哥你醒啦,我正要去叫你,徐大夫要走了,叫我帶你回去呢。”
馮櫟大喜過望,跟著這個小廝回到師傅身邊去了。天色已晚,葉家備了馬車送他們師徒回去。師傅酒喝多了,路上一直閉著眼養神,自然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異常。
回到家中,馮櫟立即尋了冷水將自己好好擦洗一番,又用青鹽漱口,總覺得自己滿身都是那個人的味道。
他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裏全都是解亭知吻他唇舌的味道,以及他長年寫字帶有硬繭的手撫弄自己身體的感覺。
他又想起那時撞見他與小倌相好的場景,恍惚間竟然把那小倌的模樣代入成自己的了!這一想可不得了,他居然動了春情,這可把他嚇著了!
他居然因為一個男子而情動如此,而那個男人一直是自己所厭惡的!
第二日,馮櫟一點精神都沒有,悶悶的也不說話。給徐家老太太的藥又配好幾副,徐景明讓馮櫟照舊給送到最芙樓去,馮櫟嚅囁著不想去,卻不得不去。他著實不想再見解亭知。
他在路口徘徊許久,終於大著膽子進了醉芙樓,直奔後廚,眼睛轉都沒轉,深怕碰見解亭知。到了後廚,他放下藥,說明緣由,說清楚煎藥的時間和一些細節,便匆匆往回跑,連夏平川夏萋萋也不願意見到。
誰知他還未跑出後廚的門,便撞在一個人的身上。不是別人,正是解亭知。
馮櫟倒退一步,揉著撞疼的額頭,半晌說不出話來。他本是能說會道的,本可以將解亭知罵個體無完膚的,但是他站在他的麵前,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是驚嚇於昨晚的事情,但是更驚嚇於自己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