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華樓,二樓雅間。
紫藤花香隨風而入,誘得一位錦衣華麗的男子倚窗迎香,他飲了一口酒,將空杯遞向身旁的葉夫人。
她今晚一身紅葉大袖袍,眉眼流露萬千風情,高鬢插金釵耀得臉頰流光閃閃,她蘭指提壺,恭敬地續了酒水,嬌媚一笑:“妾身先給王爺斟酒,梁少將一會兒就到了呢。”
說到最後一句,男子噙著笑意伸手攬過彩兒,另一手瀟灑地往門口一指,正正指中掀簾走進的深袍男子。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起身迎道:“翊辰一來,這酒就好喝了。”
梁翊辰今晚穿了深色寬袖便服,襯得人十分沉穩內斂。他解下罩衫直接扔給迎過來的葉夫人,毫不客氣地坐下,不屑地瞄著明王朔:“朔,整日流連於花叢卻不片葉不沾身,這會兒倒有空來約我喝酒了?哼,你喝的酒都帶著一股桃花味。”
哈哈哈!明王朔張狂地笑著,眉清目朗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之意,他把頭轉開,噙住了彩兒剝好的葡萄,順勢吮上了她的手指,惹得彩兒嬌羞嗔鬧:“王爺……真壞!”
他端了酒杯,暢快地飲著,擁住彩兒的柳腰,抬臉笑道:“翊辰,你還不知嘛?宇都城都傳開了,說不近女色的少將軍一怒為紅顏,為個小小琴師竟然封了整個悅華樓!殊不知那晚,你得罪了在樓的多少官宦?還有人說,少將軍橫刀奪人,搶走秦太傅門下的小琴徒,大肆的明示寵姬,還與相府大小姐私會糾纏!”
明王朔是青木國的四皇子,比翊辰大三四歲,他身形修長,生性好武,性情風流,平時閑了賞花逗鳥,舞文弄墨。前幾年因年少意氣風發,主動向青木皇請令去戍邊征戰沙場,因功封了明王卻差點丟了命,如今他想做個閑散王爺。
他從小和梁翊辰一起習武,去戍邊親征時倆人竟成了生死之交,說話自然不用太多規矩。最近坊間傳出了梁翊辰的風流韻事,他頗為好奇。平時浪蕩權貴圈子,豈有不聞的道理?想起那日在竹林,喜怒不溢於言表的梁翊辰竟為那小姑娘動怒,他好奇心更加濃鬱,丹鳳眼裏滿是熱切的目光望著梁翊辰。
明王朔漸漸收斂了笑聲,挨著梁翊辰坐了,斜眼瞅他黑沉的臉說:“哈哈哈!現在,宇都不知有多少名媛千金氣得直跺腳,紛紛想瞅瞅那小琴師長得是何摸樣,本王也很好奇,聽說她年紀不大卻有清美出塵之貌?”
梁翊辰恍若未聞,提筷子漫不經心地吃著菜,頭都不抬地說:“哼,宇都神箭一手的朔明王恐怕無人能及吧?那日在竹林你沒看見嗎?明知故問!”
盯了他半晌,明王朔斂收了玩笑之心,和顏正色地歪頭探話:“這幾日,那武功高強的鬥篷女子可有查過?”
梁翊辰飲了一口酒,慢吞吞地說:“回宇都的當天就派暗衛去查了,那鬥篷女子把自己帶去的人都殺了,這怎麼查?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夥的!”
明王朔不耐煩地說:“約你出來不正是心急此事嗎?坊間傳的多難聽?”他歎了口氣,又說:“你再不收她入府,這事會越傳越離譜而流言直指向你。那散布流言的人定是別有居心,你不可不防。”
梁翊辰臉色漸深,眼裏泛起了沉思。
明王朔見他不再說話,看來也不想再論此事。他提了壇酒,倚靠在窗榻上自顧自地喝著,無意間掃了眼樓下,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玩的事,嗬嗬一笑:“本王的八皇弟又溜出宮來玩了!哈哈哈!這笨弟弟又被太傅抓了個正著!”
梁翊辰眉角一抽,八皇子琛是聖上最小的皇子,玩心未泯罷了。
“喔——”明王朔發出一聲語氣上挑的拉長音。丹鳳眼斜睨著梁翊辰自言自語:“哎?太傅旁邊還跟著個小姑娘,長得真是清美出塵難得一見的人兒啊!”
咚!酒杯立在了桌上。
梁翊辰大步移到窗邊,低頭往下一瞅,清兒一襲天青色素雅長衫,懷裏抱著一隻小白貓,正跟著秦太傅有說有笑地往大廳裏走。
明王朔悠悠移回酒桌掀袍坐了,瞅著梁翊辰的背影嘖嘖歎道,這家夥眼看著就要跳下二樓,不如我一腳送他下去?不由多了幾分看戲的眼神,悠閑道:“翊辰,來,喝酒!”
直到清兒進了大廳梁翊辰才收回目光,他低聲吩咐了葉夫人幾句便揮走了她。
轉過身,他沉著臉坐到了明王朔對麵,抄起酒杯說道:“朔,今天你信不信,本將先把你喝倒了再去辦正事。”
明王朔左擁右抱,不屑地嗤笑:“彩兒,給少將軍斟酒,換大碗來!”
梁翊辰提碗仰頭就灌,酒漬濺在了彩兒粉色的輕紗罩衣上,點點洇紅。她不禁驚呼,隨手擦了擦,嬌聲道:“少將軍好酒量好氣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