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 3)

記得她六歲時,新年的時候,有貴客到府上來拜年,全家人都隆重地迎接。那一次爹娘忘記帶她一起了。

不過貴客問了句:“你家不是有兩個女兒嗎?”

爹娘這才記起她,慌忙讓下人把她帶來。

那是她第一次見客,隻記得那貴客一家都穿得雍容華貴,老爺英武非凡,夫人美得跟畫上的人似的,就連那家的小少爺都像是天上的太陽似的耀眼。

她不喜歡他們,但是她喜歡他們帶來的水晶芙蓉糕。

那盤糕點看起來亮亮的,打開盒子就能聞到一股香入骨髓的味道,母親遞了一塊給姐姐,隻見姐姐吃得很香很香,香得花清雨直掉口水。

還有我啊!還有我啊!還有我啊!

花清雨瞪大了眼睛看著娘親,想提醒娘親還有自己呢,自己還沒有分到呢!貴客同爹聊得很高興,那小少爺正不耐煩地玩著自己的帽子,房間裏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自己,花清雨看著那盤水晶芙蓉糕一點點地變少,隻覺得自己的心也在一點點地變涼。

在看到姐姐拿起最後一塊芙蓉糕的時候,她的心徹底地涼透了。

她縮著身子坐在空蕩蕩的大椅子上,第一次覺得其實沒有人注意也挺好的,這樣誰都看不見自己,看不見自己難過,看不見自己傷心,看不見自己掉眼淚。

她吧嗒吧嗒地低頭哭著,耳邊是大人熱鬧的歡笑聲,原來孤獨就是這個感覺。

花清雨擦了一把淚,想偷偷溜走,可是一抬頭便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是那小少爺在看她!花清雨就像是做錯了什麼事一樣慌亂地低下頭,窘迫得恨不得能立馬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可是當她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小少爺已經看向別處去了。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就在這個時候,貴客告辭了,爹娘帶著姐姐送客,再一次把自己給忘記了。

姐姐手上的糕點還沒吃完,隨手便扔在了桌子上,花清雨盯著那吃了一半的芙蓉糕突然想:也許她可以把這塊芙蓉糕偷偷拿走。

家人全都去了門口,花清雨閉上眼,抓住那半塊糕點就往房間裏發狂了一般地跑去,一回到自己的房間便緊緊鎖上門,連燈都沒有點便跌坐在了地上。

她緩緩打開自己的手,看著那半塊被姐姐咬過的水晶芙蓉糕,然後開心地笑了起來,她輕輕地咬了一小口,那味道比她想象的還要好吃,簡直是她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了。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足足吃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把這半塊糕點吃完,然後和衣躺在床上,笑眯眯地睡著了。

而今天,在九年之後,花清雨竟然看見了一整盤的水晶芙蓉糕!

“都是給我的嗎?”花清雨淚眼婆娑地問道。

孟懷瑾奇怪地看著花清雨,不就是一盤糕點嗎,用得著感動成這樣?他點點頭道:“你要是吃得下,都可以吃掉。”

花清雨一臉感激地看著孟懷瑾,然後用顫抖的手拿了一塊糕點,小心翼翼地放到嘴裏,一旁的孟懷瑾見她這個樣子也不禁提心吊膽地看著她。

就是這個味道!

九年前她吃的那半塊糕點就是這個味道,而現在她竟然可以一次就吃一大口!花清雨兩口就將芙蓉糕塞進了自己嘴裏,嘴巴裏的還沒有嚼完便又伸手拿了第二塊。

隻見花清雨一塊一塊地往嘴裏塞,吃得不知道多香,看得孟懷瑾都覺得有些餓了。他伸手拿了一塊嚐嚐,不知為何,明明是一樣的味道竟覺得比往日的好吃了。

孟懷瑾見花清雨狼吞虎咽的樣子不禁笑道:“你要是喜歡,我叫人再送些來,不用吃得這麼急的……”

聞言,花清雨徹底愣住了,她呆愣愣地抓著芙蓉糕,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孟懷瑾,然後哇的一聲竟大哭了起來。

這弄得孟懷瑾手足無措,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你怎麼哭了!”

不過是盤糕點而已,自己救了她的命也沒見她感謝自己,現在竟然為了點水晶芙蓉糕就哭成這樣?這丫頭是有多喜歡吃啊!

孟懷瑾不知道怎麼對付流淚的女人,他手忙腳亂地看著花清雨。可見孟懷瑾一臉慌張的樣子,花清雨卻忽然笑了起來,吸著鼻涕道:“謝謝,大將軍!你對我太好了!”

孟懷瑾愣住了,這就算太好了呀?還真是容易滿足……

說完謝謝,花清雨的兩隻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然後便低下頭來大口大口地吃東西,徹底忽視他,可不知道為什麼,孟懷瑾也不覺得生氣,反而覺得這樣挺好的。

“對了,你剛剛叫我什麼?”孟懷瑾問。

“大槍群啊……”滿嘴糕點的花清雨口齒不清。

“還是別這樣叫我了,總讓我想到你那頭驢……”

“那叫你什麼?”

孟懷瑾想了想,非常認真地說道:“你就叫我英俊瀟灑威武不凡的孟大公子好了!”

花清雨呆呆地看著孟懷瑾想,長得好看的人果然還是很煩人……

吃完了糕點,花清雨舒舒服服地打了個飽嗝,然後對著坐在一邊已經目瞪口呆的孟懷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對不起,吃了五盤……”

“沒……沒關係,”孟懷瑾幹笑道,“不過花姑娘的確是在下見過最能吃的大家閨秀。”

花清雨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道:“謝謝英俊瀟灑威武不凡的孟大公子誇獎,我也沒有別的什麼擅長的……”

孟懷瑾噎住--姑娘……我沒有在誇獎你!

“還有,謝謝你救了我,我現在馬上就走,不敢再打擾了!”

“誰允許你走了!”孟懷瑾脫口而出。

他還要留著花清雨膈應邢雁來呢!

“我救了你一命的事情也就不提了,你想想看,今天給你看病的是太醫,你之前睡的是全京城姑娘都夢寐以求的本大爺的床,還吃了五盤禦賜的水晶芙蓉糕,這些你都不還了,想直接溜掉嗎?”

“我剛剛吃的時候你怎麼沒告訴我要還的!”

“現在告訴你了!”說著孟懷瑾站起身道,“你先歇著吧,病好了就在我府上做丫鬟好了,等債還清了,我自會放你走。”

孟懷瑾滿意地離去了,想著明日下朝了怎麼收拾邢雁來!讓他看見驢子就笑話他,讓他再說大將軍是頭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