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氤氳,霧鎖天庭,日子便模糊了朝夕。
莫北北拉開窗簾,遠處的建築若隱若現。她覺得頭有點脹,最近總是做著同樣的奇怪的夢。總是夢到有人在空氣裏輕輕呼喚著她的名字;“北北,北北”,一遍又一遍,像蓓蕾初綻的聲音,可是等她回頭,卻早已寂寞無聲了,仿佛剛才就是她的幻聽。這兩個星期,莫北北一直在忙著畫畫的事,明天就要交作品了,而該死的,她的人物寫真素描還隻完成了一半。
莫北北伸伸懶腰,又開始埋頭苦幹。畫布上的灰色越來越多,畫筆也在飛速移動,線條的勾勒質地一下子凸兀起來。莫北北發現今天的畫特別順利,似乎在臨摹。畫筆是在直覺描繪,可又說不上到底哪裏不對勁了。她繼續畫著,眼前越來越模糊,後來竟蜷著腿睡著了。
朦朧中,似乎又開始做夢了。夢回林中,夢中的林曲徑幽通連著大峽穀,夢中的石級重重疊得總也登不完;夢中有草的清香還有星星閃爍的亮點;夢中,有蝴蝶在翩翩起舞;夢中有月光,沒有籬笆;夢中她一直聽到那個溫存的聲音;“北北,北北”……
等她醒來,已經接近黃昏了。睜開惺睡的雙眼。她驀然發現畫夾上的畫稿竟已經完成了。本來她還在思忖著趕夜班的,可惡的是居然睡過去了。她狠狠掐了一下胳膊。沒錯,是真的,不是幻覺,這是怎麼回事?明明自己還隻畫好大半個身子的,可是畫布上卻是躍然而上的清朗少年。剛毅的臉上寫滿了自信和朝氣,而眼睛卻深似潭水,清澈得讓人無法忘懷。莫北北皺著眉頭,這真是自己畫的?難道自己真記錯了,是畫好才睡的?
“北北,畫好沒有?”歡快的聲音傳過耳膜,隨即聽到了輕快的腳步聲。
還沒來得及應答,一個小腦瓜子湊到了莫北北的跟前,“哇,太棒了,北北,你好厲害啊,畫的真的太好了."
"喂,少來了,我還在懷疑這到底是不是我畫的呢。”莫北北認真地說。
“嗬嗬,開什麼玩笑啊,這屋子裏除了你,還有誰會畫啊?哦,我知道了,你該不是在故意誇獎自己吧?”星星一臉壞壞的笑。星星是莫北北的高中同學,因為人太嬌小了,而且又特別開朗,那是童鞋們都叫她星星。
“不是啦……”莫北北正想說出自己的疑惑。
“好啦,別謙虛了咯,反正都畫好了就算大功告成了,可別忘了明天就是交作品的最後一天咯。”星星提醒道。
“唔,也是哦。”北北含糊地應著。
“走啦,畫了好幾天了,咱們出去放鬆放鬆吧。”不容分說,楊依米拉著莫北北嘻嘻哈哈走了出去,北北也暫且擱下那個謎團。單純的女孩子都很簡單,就連莫北北在星星的歡笑中也覺得那幅畫說不定就是自己畫的呢!嘿嘿,畫著果斷不錯啊!
……
午夜鍾聲敲過,流星劃破天空,留下一條若明若暗的軌跡。
轉瞬即逝
是誰?曾經雙手合十,許下心願,然後呆呆地望著悄悄變暗的天空出神。
石光與電火之間,什麼東西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佛曰:“隱於暗,是為了見到更多光明。暗,即是大光明。”
語言,先知,魔法
解不開人們心中的結
莫北北在這個時光的浪尖上,邂逅了一場莫名其妙的紛亂。夜有多黑?還有多深?一個人的對白究竟有多少?北北分不清到底時光在逆轉還是世界在旋轉。總之,她在第二天的清晨看到了讓人無法忘記而又假裝忘記的微笑,觸不及防侵蝕了她的視線。可是……
穿堂風簌簌地說著什麼,看著玫瑰花瓣在杯中旋轉,飄蕩,然後莫北北便聽到了身後有人輕微的呼吸聲。畫廊裏三三兩兩的學生停在自己喜歡的畫前欣賞。莫北北的疑惑似乎並未解開,她還是懷疑昨天的畫是否真的是自己畫完才犯困的嗎?她很自然地轉過頭,身後出了一把寂寥的空氣,並無一人。
“一定是幻聽。”北北搖搖頭,使勁地眨了眨眼睛。
然而當她再度睜開眼睛,卻看到了少年那清澈的笑容。幹淨的臉上有了些許生動,空氣的質感驟然變得幹燥。莫北北頓時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慌,這也太邪門了吧?她在少年那淡若薄霧的眼睛裏看到了茫然不可置信的自己。時間停滯了幾秒後,莫北北推了推眼鏡,急急地離開那個不可思議的地方,她需要去有人的地方,一個人呆著總會有幻覺了……
有一種感覺,涉過世紀的河流,逶迤而來。
緊鎖的眉頭終於劃破了表情的沉鬱,那種感覺在莫北北的回想中上升,上升到某種高度,然後跌落,跌到在有點清寂的校園林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