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一隻手狠狠地推向我,我踉蹌了幾步,低著頭,腿很順從地下去了,咚的一聲,聽著就疼。

我用餘光看向斜後方的華服少年,啊,起碼他是這麼覺得的,齜牙咧嘴的,好像替我在疼。

後腦被重重地拍了一下,“臭小子!看什麼呢?”

我沒說話,保持著順從的仿佛要把自己獻祭的跪姿,一隻沉默的羔羊。

高坐上首的人皺了皺眉。“方老,怎麼回事?”

“回掌門的話,今早我一起來就覺得不對勁啊,我先到了方(放)劍峰,看那群混小子有沒有把教劍放回原位,哎呀,一切正常啦,但還是不對,我又去了百獸圃,看看鎖頭有沒有鎖好啦,肉夠不夠呀,哎呀,這年頭呀,百獸圃的狗吃的都比我們這些人好!然後……哦!對,藥園,哇,那地方可多寶貝,要是有什麼賊人偷偷溜進去了可怎麼辦呀,所以我也去那邊看了,還好還好,啥也沒有,這我就奇怪了,不可能呀!我老方什麼人啊?守這山門守了快一甲子了,那直覺還能有錯?我就馬上跑到禁林去看,果不其然!抓到這個,這個……”

方老頭情緒激動地指著我,但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我,一時憋得臉都紅了。

“偷渡者。”

我頭微微偏向他那邊,好心小聲提醒道。

“啊,對!偷渡!但指不定還有別的什麼圖謀。”

收到我的提醒,他有些尷尬,手足無措得摸摸後麵束起的頭發,扯扯板正的衣擺,又馬上指控道。

那位幹癟癟的老人有著江河汪洋般的口才,他有太多想說的了,要顯出自己平日的辛勞,抓住我過程的艱辛,還要適當的表達自己的願望——但可惜的是,那上麵的人雖尊稱他一聲“方老”,但實在沒什麼耐心。

隻是敷衍的笑笑,讚賞,然後讓他把我帶下去聽候發問。

看著那位肩膀一下就塌下的老人,我有些惶恐不安,支持他的勇氣消失了,隻剩失望,懊惱和老鼠般不安的四處張望,在他進來的前一刻他還是高昂著頭顱,看也不看周遭。

我該做些什麼?

“你想要什麼?”我小心翼翼地開口,想討他的歡心。

“去去去,”他不耐煩地看著我,那種不安突然又消失了,英雄激昂的熱情取而代之,“我現在隻想把你送進大牢!”

就這樣,我到了一個新地方,老方口中的大牢,那些冷漠的穿黑衣的人口中“不知何處”。

啊,不知何處……

關押暫時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地方嗎?不知何,真貼切。

四周都是黑暗,潮濕的岩石,還有水聲,一束光從頭上射下,籠罩在我身上,隻在我身上。

我低垂著頭,放空思緒。

“小友,你從何而來?”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疑問的語氣淡淡的,好像在跟自己說話似的。

“水深之處。”

“你要到何處去?”

“不知。”

簡短的問答之後,長久的沉默。

“你也是不知何嗎?”我突兀的開口。

“……我是他們的不知何。”

一陣冷浪朝我襲來,我微顫眼睫,一個與我這一般無二地方顯現在我麵前,不同的是他的石頭已經長滿了青苔。那道聲音是一個須發淨白,長到垂地的老人。

“那你知道自己是什麼嗎?”

“知道,又不知道。”

“老夫這一輩子啊,都在找自己是誰這個答案呢。”

“那你找到了嗎?”

“大抵是找到了吧。”

我有些疑惑,忍不住朝他靠近,但所觸隻有冰冷的潭水。不過幻像啊……